清晨的雪停了,天地间一片刺目的白。
常州城头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日军“万岁”的呐喊,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吴邪的心里。
他举起望远镜,镜筒里,城南的城墙已经被炸开一个缺口,日军士兵像黑色的潮水,正从缺口涌入,守城国军的身影在巷战中节节后退,灰色的军装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
“报告师长!”通信兵连滚带爬地冲上山岗,棉裤上沾满雪泥,南路日军突破城南防线,已经进城了!国军正在巷战,但……但怕是顶不住了!
吴邪的手猛地一颤,望远镜差点从掌心滑落。
南面一破,铁拳师就成了夹在日军南北主力之间的孤军,北面的第16师团和第九师团残部,南面城里的日军,一旦形成合围,两万多弟兄怕是要全军覆没。
“北面情况怎么样?”他强压着心头的惊涛,声音却依旧发紧。
“日军又开始炮击了,一旅的阵地快被夷平了!赵旅长说……说还能顶一个时辰!”通信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的坦克冲得很凶,反坦克炮的炮弹快打光了!
吴邪望向北面的战场,鹰嘴崖的轮廓在硝烟中若隐若现,原本陡峭的崖壁被炸得坑坑洼洼,像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一旅的士兵们正从坍塌的战壕里爬出来,用步枪和手榴弹对抗坦克,一个个身影在爆炸的火光中倒下,却没人后退半步。
“让赵龙撤下来。”吴邪的声音突然哑了,命令各旅,放弃前沿阵地,向后方山林转移!
“撤?”杨森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师长,咱们守了这么久,伤亡这么多弟兄……
“不撤就是等死!”吴邪打断他,指着常州城的方向,城里的日军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绕到咱们身后,到时候腹背受敌,这点家底全得赔进去!
他的拳头重重砸在岩石上,指节渗出血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告诉弟兄们,不是逃,是转移!等咱们喘过气来,再把场子找回来!
命令传下去时,北面的日军正发动新一轮冲锋。
赵龙拄着临时削成的木杖,站在最后一道战壕里,看着士兵们交替掩护撤退,自己却抱着一挺MG-42,对着冲上来的日军疯狂扫射。
子弹打光了,他就拔出腰间的刺刀,对着身边的士兵吼道:“给老子顶住!让主力撤干净!”
一个日军军官举着指挥刀冲过来,赵龙迎上去,刺刀与指挥刀碰撞的脆响在硝烟中格外刺耳。
他的瘸腿使不上力,被对方一脚踹倒在地,指挥刀带着风声劈下来——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士兵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刀锋,鲜血溅了赵龙满脸。
“走啊!”士兵嘶吼着,用尽最后力气抱住日军军官的腿。
赵龙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步枪,一枪托砸烂了那军官的脑袋,然后扛起受伤的士兵,一瘸一拐地往山林里退,身后的战壕很快被日军淹没。
南面的常州城里,巷战已经到了最惨烈的时刻。
日军挨家挨户地搜索,机枪扫过民房的木窗,子弹在墙壁上打出密密麻麻的弹孔。
国军士兵们依托断墙残垣,用步枪和手榴弹与日军周旋,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兵,拉响最后一颗手榴弹,与冲进院子的日军同归于尽,爆炸声震落了房梁上的积雪。
吴邪站在山林边缘,看着城里升起的浓烟,心口像被巨石压住。他对着通信兵吼道:让五旅派一个团,去接应城里突围的国军弟兄,能救一个是一个!
五旅的士兵们冒着日军的炮火,从芦苇荡绕到常州城下。
他们用MP40冲锋枪在日军的包围圈上撕开一道口子,大喊着“往这边撤”。
幸存的国军士兵们互相搀扶着,从缺口冲出来,不少人已经没了武器,只凭着一股劲往前跑,棉鞋里渗着血,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红脚印。
中午时分,日军的飞机来了。
十二架九六式轰炸机遮天蔽日地飞来,机翼下的炸弹像黑色的冰雹,砸向正在转移的铁拳师队伍。
山林边缘顿时炸开一片火海,不少士兵被炸得飞起来,落在雪地里,再也没了动静。
“防空炮!高射机枪!”钱炮红着眼吼道。
山腰的防空阵地立刻开火,20毫米防空炮的曳光弹在天空织成一张火网,MG-42高射机枪的子弹像暴雨般泼向敌机。
一架轰炸机的机翼被击中,冒着黑烟栽进山林,爆炸的冲击波掀飞了成片的树木。
但更多的炸弹落了下来,炮兵团的三门150毫米重榴炮被炸毁,炮手们用身体扑在炮身上,想挡住飞溅的弹片,却被气浪掀得老远。
钱炮的右臂被弹片划伤,他却死死抱着炮闩,直到士兵们把他拖进掩体,才发现指骨已经露了出来。
转移的队伍在山林里艰难前行。
积雪没过脚面,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伤员们被绑在简易的担架上,由弟兄们抬着,担架的木杆在雪地里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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