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放大器那令人心悸的嗡鸣彻底沉寂下来,只剩下装置基座巨大齿轮组缓慢减速时发出的低沉喘息,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吐息。黑石空间中弥漫的狂暴能量波动迅速消散,但那股浓烈的焚香、臭氧与灵魂燃烧混合而成的窒息气息,以及无处不在的精神重压,却丝毫未减,反而因死寂而显得更加沉重。
林恩的残躯一动不动地瘫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曾经覆盖着废土风格装甲和钛族科技部件的躯体,此刻如同被拆解后又粗暴拼凑的破烂玩偶。装甲多处崩裂、扭曲、焦黑,露出内部断裂的管线、烧毁的电路板和熔融的伺服骨架。冷却液和润滑机油从破裂的管道中汩汩流出,在平台表面汇聚成一小滩污浊的油渍。幽蓝的电子眼彻底熄灭,只留下两个深邃的、毫无生气的黑洞。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只有处理器核心深处,偶尔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临终心跳般的“嘀嗒”声,证明着这堆残骸内部还有一丝微弱的数据流在挣扎。
瓦莱里安——那位肩甲铭刻着鹰徽与闪电的禁军队长——如同黄金铸就的雕像,沉默地矗立在平台前。他燃烧的金色目光穿透了林恩残破的装甲和暴露的机械结构,仿佛在审视着那刚刚承受了帝皇意志碎片冲击、濒临彻底瓦解的意识核心。他抬起覆盖着暗金甲胄的手,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手势。
两名身着暗红长袍、如同幽灵般的技术神甫立刻无声地飘上前。他们脸上覆盖着复杂的呼吸面具和探针阵列,动作精准而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他们开始操作平台附带的设备,细长的机械臂探出,连接上林恩躯干和头部暴露的接口。
“深度生理扫描启动……目标物理载体损伤程度:严重。关键系统:能量核心输出低于维持阈值,主处理器核心热熔毁达82%,多组伺服系统离线或损毁,生命维持系统效能不足15%……结论:物理载体处于功能性报废边缘。” 一名技术神甫用毫无起伏的合成音报告着冰冷的现实。
“意识核心扫描……检测到极微弱、高度混乱的残余神经信号及数据流。无法解析具体内容。‘异界印记’能量特征……极度微弱,但存在。灵能共鸣残留指数:缓慢衰减中……结论:意识核心遭受毁灭性冲击,处于深度瓦解状态,恢复可能性低于0.3%。” 另一名神甫补充道。
瓦莱里安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那燃烧的目光似乎更沉凝了几分。他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无形的低语。片刻后,他再次抬手,这次指向了空间一角。一道暗门无声滑开。
“将他转移至静滞监护单元。维持最低限度生命信号。所有扫描数据,最高加密等级,上传至‘永恒之眼’数据库。”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技术神甫们立刻执行命令。平台缓缓升起,载着林恩那毫无生气的残骸,如同运送一件即将被归档的失败实验品,无声地滑入了暗门后的通道,消失不见。暗门关闭,黑石空间内只剩下瓦莱里安和另一名禁军,以及那台沉寂的恐怖装置。
瓦莱里安转身,走向空间的另一侧。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向上延伸的纯白光道。他迈步而入,身后的禁军如同影子般紧随。光道尽头,又是一道门扉,上面蚀刻着更加繁复的禁军徽记和灵能符文。
门后,是禁军最高指挥部——“永恒之眼”的核心密室。
这里没有宏伟的装饰,只有冰冷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巨大黑石墙面。无数全息星图、数据流、通讯频道和监控画面如同瀑布般在墙壁上流淌、变幻,构成一幅幅描绘着帝国疆域、威胁分布、资源流向乃至皇宫深处细微能量波动的动态图景。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纯净能量构成的复杂几何体,它缓慢旋转,无声地处理着海量信息。空气中弥漫着更纯粹的臭氧味和一种高频能量场特有的嗡鸣。
已有数位禁军指挥官的全息投影矗立在此。他们的盔甲形态各异,或肃杀,或华丽,但都散发着同样令人窒息的威压和万年沉淀的沧桑感。为首者,其投影异常凝实,盔甲样式古老而威严,肩甲上蚀刻的鹰徽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出。他正是禁军最高指挥官之一,常驻于泰拉的传奇人物——图拉真·瓦洛里斯,帝皇之盾的执掌者。
瓦莱里安步入密室,他的全息影像也瞬间生成,与指挥官们并列。没有任何寒暄,瓦里安直接将他所经历的一切——从“坚毅号”的强行突入、禁锢空间站的初步扫描、灵能接触的恐怖过程、林恩的诉求,到最终“永恒之眼”接收到的、来自灵能放大器的完整数据包(包含林恩身体扫描、意识冲击记录、以及那最关键的、源自帝皇意志碎片的“种子计划”信息碎片)——以最精炼、最客观的方式,通过禁军专用的加密灵能频道,直接呈现在所有指挥官的意识之中。
信息传递完毕,密室陷入一片比黑石空间更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中央能量几何体旋转时发出的微弱嗡鸣,以及墙壁上数据流无声的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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