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毅号的残躯在亚空间的风暴中呻吟。卡斯塔里安Ⅳ的毁灭化作无形的重压,碾过舰桥每一根暴露的线缆与扭曲的金属骨架。能量读数在危险的临界点徘徊,维生系统苟延残喘,仅能维持舰桥核心区域那稀薄、冰冷的空气。林恩——这个超过百分之九十躯体已被机械取代的存在——将自己锚定在主控王座上,他的金属脊骨与战舰破损的神经接口强行耦合。每一次亚空间湍流的剧烈颠簸,都化为尖锐的数据风暴,冲刷着他处理器中残留的、属于人类的痛觉模拟信号。混沌的低语,如同附骨之疽,在受损的神经通路缝隙间萦绕不去,诱惑他将最后的控制权交给那纯粹的、湮灭的疯狂。
“节点陷落…屏障裂隙扩大率…0.78%每标准泰拉时…”冰冷的二进制报告在林恩的意识核心滚动,与卡斯塔里安Ⅳ地表结晶化血肉的视觉残像重叠——那是他牺牲换来的、短暂且代价高昂的“胜利”。星炬的光芒透过观测窗渗入,微弱、摇曳,如同风中残烛,在布满油污和电弧焦痕的金属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光影,映照着这座移动坟墓的荒凉。机魂的悲鸣透过金属结构的震颤直接传入林恩的处理器,那是一种濒死的、充满怨恨的嗡鸣。他仅存的生物手掌(包裹在粗糙的金属护套内)拂过控制台边缘,留下模糊的油污指印,低沉的机械祷言以非人的速度从他发声器中流出,试图安抚这艘伤痕累累的巨舰残破的灵魂:“铁骨犹存…意志不灭…航向既定…”
目标坐标——贝利撒留·考尔潜藏的“新铸之地”——如同黑暗中唯一冰冷的灯塔,在导航仪上固执地闪烁。它指向的地方,是火星,机械神教的摇篮,如今却在基利曼勉力维持的脆弱同盟版图上投下深不可测的阴影。林恩的核心逻辑单元高速运转,评估着抵达的可能性与代价。能量储备不足百分之十五,亚空间引擎在卡斯塔里安最后的冲击中结构受损,每一次跃迁间歇的震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防御?近乎为零。舰体外壳上巨大的破口仅由应急能量场和粗糙焊接的装甲板勉强封堵,脆弱得如同纸糊。
突然,尖锐的警报撕裂了舰桥压抑的低鸣!不是敌舰,而是亚空间本身掀起了狂暴的怒涛!舷窗外,原本只是混沌斑斓的虚空瞬间沸腾,粘稠的、翻滚着非自然色彩的灵能涡流咆哮着向坚毅号拍打而来。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剧烈翻滚、扭曲,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住揉搓。固定不牢的残骸在舱室内横飞,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林恩的机械身躯被巨大的力量死死压在王座上,液压关节在抵抗中发出刺耳的尖啸。神经接口瞬间过载,海啸般的痛苦数据涌入他的意识,远超模拟阈值,几乎将他仅存的人性意识冲散。幻觉如潮水般涌现:卡斯塔里安信徒在灵能火焰中化为尖叫的焦炭;混沌邪魔扭曲的利爪穿透舰桥装甲;一个模糊的、被金属和管线包裹的瘦小身影在无尽的黑暗中向他伸出畸形的手…
“稳住航向!输出…最大功率至…惯性阻尼器!”林恩的电子音在剧烈的震荡中断续嘶吼,强行将指令注入战舰濒临崩溃的控制网络。更多的警报灯疯狂闪烁,主能源管线一处关键接驳点在重压下爆裂,喷出灼热的蒸汽和电火花,将附近的控制台烧蚀出焦黑的坑洞。坚毅号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在毁灭的边缘挣扎。
就在这摇摇欲坠的绝望中,林恩处理器深处一个被加密的、源自索拉斯贤者数据核心的模块被剧烈的环境扰动意外激活了。冰冷的、非人格化的记忆数据流汹涌而出,瞬间覆盖了痛苦的感知。
闪回:火星地下深处,一个代号“铸炉之心”的庞大空间。无数粗大的管道输送着暗红色的冷却液和闪烁的能量流,汇入中央一个如山峦般巨大的金属熔炉。熔炉上方,悬浮着一个难以名状的造物——它并非战舰,也非泰坦,更像是一个由纯粹能量和复杂几何结构强行约束、正在搏动的巨大金属心脏雏形。炽热的能量在其半透明的“外壳”内奔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技术神甫们如同蝼蚁,在环绕它的多层平台上忙碌,他们的二进制祈祷汇成单调的背景噪音。林恩(或者说,索拉斯的视角)注视着这造物,数据流中充满冰冷的评估:“项目‘星核’…相位稳定锚原型…能量输出波动值…超阈值…结构应力…临界…”
视角切换:一个阴暗的附属实验室,与中央“星核”的宏伟冰冷截然不同。这里充斥着生物组织的腥甜和防腐剂的刺鼻气味。一排排圆柱形的培养槽浸泡在幽绿的营养液中,里面是扭曲蠕动的阴影——非人形的肉块与金属管线、闪烁的晶体强行融合的产物。一些勉强能辨认出肢体轮廓的失败品在液体中无意识地抽搐。索拉斯冰冷的逻辑核心记录着:“种子计划β…迭代体…基因序列崩溃…神经排斥反应…灵能污染…失败…资源回收率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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