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洒在京城西郊那座废弃的铸铁厂上。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工厂,如今只剩下一片破败和荒凉,仿佛被时间遗忘。铸铁厂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沈聿白斜倚在锈迹斑斑的铁炉旁,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肩头缠绕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迹顺着布条缓缓渗出,与周围的铁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尽管身体状况如此糟糕,他的双眼却依然锐利如鹰,透露出一种不屈和坚毅的光芒。
与沈聿白相对而立的是韩凝,她的指尖紧紧攥着那本刚从密室取出的账册,由于过度用力,她的指关节都泛白了。账册的纸张在她的手中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她捏碎。
你当真想清楚了?韩凝声音低沉,这一步踏出,便是与半个朝堂为敌。
沈聿白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自三年前青衣案发那日起,我便已是孤身一人,何惧再多几个敌人?
二人相视无言。他们都明白,手中这本账册不仅记录着青衣案的真相,更牵连着朝中半数官员的身家性命。今日约见之人,要么是终结这一切的关键,要么就是埋葬他们的坟墓。
远处传来脚步声,不疾不徐,沉稳有力。韩凝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短刃,沈聿白却微微摇头示意。
来人推门而入,晨光勾勒出他清瘦儒雅的身形——竟是国子监祭酒李文渊。
沈编修。李文渊目光如炬,扫视四周后在韩凝身上停留片刻,不知约老夫至此偏僻之地,所为何事?
沈聿白缓缓直起身,从韩凝手中接过账册:为三年前那场焚天大火,为十二名含冤而死的青衣侍读,也为大人这些年来夜半惊醒时的噩梦。
李文渊面色不变,眼中却骤然凝起寒霜:荒唐!青衣案早有定论,是前翰林学士张承明私结党羽、意图不轨,事败后自焚而亡。
果真如此吗?沈聿白翻开账册,指尖点在某页,那这上面为何记录着大人与张承明往来的密信?又为何记载着您在案发前三日,从户部秘密支取五千两白银?
李文渊终于色变:此物从何而来?
这要多谢韩姑娘。沈聿白看向韩凝,若不是她冒险潜入大人密室,恐怕这真相将永无见天之日。
李文渊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厂房中回荡,带着几分凄凉:聪明,果然聪明。张承明当年也如你这般聪明绝顶,可惜啊,不懂进退之道。他忽的收住笑声,眼神凌厉如刀,但你可知,单凭这本账册,根本动不了我分毫?
若加上幸存者的证词呢?韩凝突然开口。
李文渊瞳孔骤缩:不可能!那夜大火,青衣侍读无一生还!
大人当真确定吗?沈聿白向前一步,那夜火起时,恰有两人奉命外出采买,归来时只见一片火海。他们亲眼看见您的亲随从火场冲出,衣角还沾着未干的油渍。
谎言被戳穿的瞬间,李文渊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但他很快恢复平静,嘴角甚至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即便如此,你们以为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话音刚落,厂房四周突然涌入十余名黑衣侍卫,刀光凛冽,杀气腾腾。
韩凝迅疾挡在沈聿白身前,短刃已然出鞘。沈聿白却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微微摇头。
李大人,沈聿白声音忽然柔和下来,您可知我为何选在此处见面?
李文渊眯起眼睛,没有作答。
沈聿白继续道:因为这铸铁厂虽已废弃,却仍属皇家产业。而此刻,厂外不仅有我的同伴,还有刑部侍郎崔大人亲自带领的三十精锐。他顿了顿,声音渐冷,更重要的是,厂内每一句对话,正被一字不落地传到他们耳中。
李文渊脸色终于大变:你诈我?
不得已而为之。沈聿白叹息,若非大人方才亲口承认,单凭账册和证词,确实难以定您的罪。
就在这时,厂外传来一阵喧哗。李文渊的亲信仓皇来报:大人,厂外已被刑部人马包围!
李文渊面色灰败,忽然仰天长笑:好个沈聿白,不愧是张承明最看重的学生!果然青出于蓝!
沈聿白目光痛楚:恩师直至最后都不愿相信是您陷害于他。你们本是至交好友...
好友?李文渊冷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朝堂之上,何来真心好友?不过利益相同暂时为盟罢了。他执意推行新政,触怒太多权贵。我不过是...做出了更明智的选择。
用十二条人命和恩师清誉换来的明智?沈聿白声音颤抖。
李文渊不答,只整了整衣冠,恢复了往日从容: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但你以为扳倒我就能还青衣案一个清白?未免太过天真。他忽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诡异的光,这案子的水,比你想的深得多。小心你身边的人...
厂门被轰然推开,刑部人马鱼贯而入。带队的崔侍郎面色复杂地看了李文渊一眼,挥手令人上前押解。
临行前,李文渊忽然回头看向沈聿白,唇边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记住我的话。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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