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世家大族巩固势力的不二法门。林晏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侄儿初回京城,诸事未定,婚姻大事不敢仓促。”
“你——”林文渊还要再说,被林老爷子抬手制止。
“罢了,晏儿舟车劳顿,先下去歇息吧。晚间还有家宴,为你接风洗尘。”
林晏行礼告退,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几位长辈交换的复杂眼神——审视,算计,期待,忌惮。他心中明了,自己回到的不是家,而是战场。
另一边,余尘已抵达太学。比起林府的深宅大院,太学又是另一番景象。
作为大宋最高学府,太学占地广阔,斋舍俨然,讲堂宏丽。时值午后,随处可见身着襴衫的学子们或行色匆匆,或三五成群地讨论经义策论。空气中弥漫着书香墨气,却也掺杂着难以忽视的等级森严。
余尘被引至学正处办理入学手续。那学正见他来自地方州县,态度便带了几分轻慢,直到看见他的荐书上有林晏的署名,才稍稍收敛。
“既是林推官举荐,便安排在崇志斋吧。”学正草草登记完毕,唤来一个老吏,“带他去斋舍安置。”
太学斋舍分为三等,崇志斋属中等,四人一室,陈设简陋但还算整洁。余尘被安排在靠窗的一个床位,同斋的另外三人尚未归来。
老吏将他带到后便要离开,临行前却犹豫了一下,回头低声道:“小哥初来京城,老朽多嘴一句:太学不比地方州县,这里的人事复杂得很。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能问,有些事...最好装作不知道。”
余尘心中一动,拱手道:“多谢老丈提点。不知指的是哪些事?”
老吏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方压低声音:“譬如...前些日子王博士那档子事。”
“王博士?”
“原是个国子博士,品阶不高,但人缘不错。几日前被人发现死在值房里,说是突发急病...”老吏声音更低了,“可有人私下说,死得蹊跷。但上官下令不得妄议,所以...”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脚步声,老吏立刻噤声,匆匆离去。
余尘站在原地,心中泛起波澜。他想起与林晏一路行来,曾在茶馆酒肆间零星听到些传言——某低阶官员意外身亡,疑点重重却无人深究。当时未曾在意,如今看来,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安置好行李,余尘决定外出熟悉环境。太学位于纪家桥附近,周边书铺、文房四宝店林立,也不乏茶肆酒馆。时近黄昏,学子们结束了一日的课业,纷纷结伴外出,街上顿时热闹起来。
余尘信步走入一家看似寻常的茶肆,拣了个角落位置坐下。邻桌几个太学生正在高谈阔论,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传入耳中。
“...此番策论,我必以《战守策》为题,力主北伐!”一个年轻气盛的声音说道。
立即有人反驳:“嘘!小声些!如今朝中局势未明,主战之言岂可公然宣扬?别忘了王博士的前车之鉴...”
“王博士不过是突发心疾,与政局何干?”
“你真信那是意外?他死前两日,还在与人议论边事,说主和派...”
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余尘竖起耳朵,也只捕捉到零碎片段:“...夜巡的见到有陌生人在那一带出没...”“...书房被翻动过...”“...上面压着不让查...”
余尘心中疑云渐生。这时,茶馆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衙役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过,方向似乎是朝着太学而去。
茶馆内顿时安静下来,学子们交换着不安的眼神。不久后,一个小吏匆匆进来,对着掌柜耳语几句。掌柜的脸色微变,随即挂出笑脸,提高声音道:“各位客官,今日小店提前打烊,各位的茶钱就免了,还请海涵。”
众人心知有异,纷纷起身离去。余尘随着人流走出茶馆,只见太学方向已有衙役把守,禁止闲人靠近。
“出什么事了?”有人小声问道。
“听说太学里死了个学生...”回答者声音压得极低,“是淹死的,在荷花池那边...”
余尘心中一震,忽然想起老吏的警告和王博士的蹊跷死亡。这一切莫非有什么关联?
是夜,林府家宴。
宴设在水阁中,四面垂帘卷起,可见院中曲水流觞,灯火璀璨。林家主要人物齐聚一堂,歌舞笙箫,觥筹交错,表面上一派和睦气象。
林晏坐在晚辈席中,安静地用着菜肴,偶尔回应旁人的问话,大多时候保持沉默。他能感受到暗中投来的各种目光——好奇,探究,嫉妒,算计。
酒过三巡,林老爷子忽然道:“晏儿,你如今在大理寺任什么职?”
“回祖父,任大理寺丞。”
“唔,寺丞好,能接触到实际案子,历练人。”老爷子颔首,“近日京城可有什么新闻?”
林晏心知这是试探,谨慎应答:“孙儿今日方回京,尚未赴任,不知衙中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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