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林晏逗笑了:老师什么时候学会说笑了?
在忘机谷学会的。余尘望着他,目光温和如春水,和你在一起,不知不觉就变得爱说爱笑了。以前在大理寺,他们都叫我铁面判官,现在怕是再也板不起脸来了。
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林晏不小心撞进余尘怀里。两人都是一怔,随即相视而笑。林晏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轻轻靠在余尘肩上。这个依靠如此自然,仿佛本就该如此。
要是永远这样该多好。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恋。
会的。余尘揽住他的肩,手掌温暖而有力,等书院步入正轨,我们就时常出来游历。看遍名山大川,访尽天下奇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执法者更要见识这世间的广阔。
这个承诺让林晏心中暖暖的。他知道,余尘从不轻易许诺,一旦出口,就一定会实现。就像当年答应教他查案断狱,就像后来答应与他同游忘机谷,每一个承诺都郑重如山。
山路越来越陡,马车终于无法前行。二人下了车,嘱咐车夫在原地等候,便徒步向山顶进发。余尘从车上取下行囊,里面装着茶水、干粮,还有那方修补过的砚台。
还带着它?林晏注意到砚台,眼中闪过惊喜。
习惯了。余尘轻描淡写地说,却小心地将砚台收好,用它写字,总觉得特别顺手。
此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印出斑驳的光影。山路陡峭,林晏时而伸手搀扶余尘,时而为他拨开挡路的树枝。余尘则不时指点着路边的花草,告诉他这些植物的特性和用途。
这是龙胆草,花开时蓝得耀眼,可以入药,清肝胆之火。余尘指着一丛绿叶植物,那是金银花,不但好看,还可清热解毒。民间郎中常用它治疗风热感冒。
林晏认真记下,忽然笑道:老师懂得真多。若不是入朝为官,定能成为一代名医。望闻问切,与查案断狱倒有几分相通之处。
余尘摇头,脚步稳健地踏在石阶上:行医治病,只能救一人;执法断案,却能护一方。各有所长罢了。况且...他顿了顿,回头看向林晏,若不行走仕途,又怎会遇到你?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林晏心头一暖。是啊,世间缘分妙不可言,若没有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又怎会有今日的相知相守?
越往上走,视野越开阔。待到登上山顶时,眼前的景象让二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片广阔的高山草甸,绿草如茵,野花点点。紫色的龙胆、黄色的野菊、白色的铃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最令人惊叹的是草甸边缘的云海——浩瀚无垠的云涛在脚下翻涌,时而如惊涛拍岸,时而如轻纱漫卷。远方的山峦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万道金光,将云海染成金红色。
太美了...林晏惊叹道,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仙境,难怪老师一直想带我来这里。
余尘领着他走到草甸最高处,那里有一块平坦的巨石,正好可以俯瞰整个云海。巨石表面光滑,似乎常有人在此驻足。
我当年就是坐在这块石头上,想着未来。余尘抚摸着巨石表面,指尖感受着石头的温凉,那时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能和你同来。他的目光悠远,仿佛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时光,看到了那个失意却仍怀希望的年轻人。
二人并肩立于山巅,俯瞰万里江山。山风猎猎,吹得衣袂翻飞。腰间玉佩随风轻响,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在应和着天地的韵律。那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山巅格外清晰。
林晏望着这壮丽的景色,忽然道:站在这里,才觉得人世间的纷争何其渺小。那些朝堂上的明争暗斗,那些案件中的是非曲直,在这天地之间,都显得微不足道。
是啊。余尘颔首,任山风吹乱他的白发,所以执法者要时常登高望远,才不会被困在眼前的利害得失中。但要记住,他转向林晏,目光深邃,正是这些渺小的纷争,构成了百姓的真实生活。我们可以超脱,却不能轻视。
云海在他们脚下变幻着形态,时而如奔腾的江河,时而如静谧的湖泊。阳光在云层间穿梭,投下不断移动的光影。这景象如此壮丽,却又如此短暂,正如人生,美好总是转瞬即逝。但正因为短暂,才更显珍贵。
余尘侧过头,看见林晏的鬓发被风吹乱,便伸手为他细细理好。这个动作很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林晏没有动,任由他的手指拂过自己的鬓角,眼中满是信任与依赖。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冷吗?余尘轻声问,手指停留在林晏的耳畔。
林晏摇头,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有老师在,不冷。
余尘解下自己的披风,为林晏披上。披风上还带着余尘的体温,暖暖地包裹着林晏。他握住披风的一角,深深吸了口气,那上面有墨香,有书香,有余尘身上特有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安心,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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