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低沉而压抑的号角声便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
紧接着,是远比昨日更加密集、更加震撼人心的战鼓声,如同敲击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努尔哈赤彻底抛开了试探,焦虑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孤军深入大明腹地,时间就是生命,每多在蓟州城下耽搁一刻,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明军援兵就更近一步。
到那时,即便他八旗勇士再如何骁勇善战,恐怕也很难逃出生天。
“进攻!四面围攻!不留余地!谁能第一个登上蓟州城头,赏千金,授牛录章京!活捉朱常洛者,封贝勒!”努尔哈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努尔哈赤率领三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分别围攻四门,并且破天荒的承诺代善、阿敏和莽古尔泰三人,谁能擒获或杀死大明皇帝朱常洛谁就将会是他的继承人。
这个命令一下,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人顿时就疯狂了起来,不停的催促手下军马全面进攻。
伴随着红夷大炮的轰鸣声,后金军如同沸腾的潮水,向着蓟州城的四面城墙同时发起了猛攻!箭矢如同瓢泼大雨般倾泻上城头,沉重的楯车掩护着扛着云梯的士兵向前猛冲。
他们甚至还把数十门红夷大炮被推至阵前,对着城墙进行抵近轰击!
“轰!轰!轰!”
炮弹砸在城墙上,砖石飞溅,地动山摇。一段女墙在炮火中坍塌,露出了后面的守军,顿时引来后金弓箭手的集中射击,惨叫声不绝于耳。
明军的兵力本就不足,在如此全面而疯狂的进攻下,立刻显得捉襟见肘。
各处城墙都发出了求援的讯号,告急的呼喊此起彼伏。
老将戚金须发皆张,他知道,不能再固守一点了。
他猛地拔出战刀,对身后仅存的、作为全军骨干和教练的戚家军精锐吼道:“儿郎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陛下以国士待我,我辈当以国士报之!分散开来,以队为单位,哪里危急就给我堵到哪里去!就算死,也要把缺口给我堵上!”
“遵令!”数百名戚家军齐声怒吼,声音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
他们迅速分散成一个个小队,如同救火队般奔向各处摇摇欲坠的防线。
在这其中,队长赵长胜带着他手下十一名兄弟,正狂奔向东门附近一段被火炮轰开缺口的城墙。赵长胜年约三十,面容黝黑粗糙,一道刀疤从眉骨划过,更添几分悍勇。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恩!
他的父亲、叔叔、伯伯等都曾是戚家军的一员老卒,在先前的蓟州兵变之中蒙冤而死,连个名分都没有。
是皇上朱常洛,下旨修建昭武忠魂塔,特意为蓟州兵变中的冤魂而正名。而且皇上还给他能够手刃仇人的机会,我的心中如今只有守护蓟州城,保卫皇上的誓死决心!
“爹!您在天之灵看着!儿子今天,就要用鞑子的血,染红这蓟州城墙,报答皇上的天恩!”赵长胜心中怒吼,脚步更快。
他们赶到时,缺口处已经涌入了数十名后金步兵,其中更有几名身披重甲,眼神凶悍如狼的红巴牙喇(后金精锐,每一个牛录300人中只有40人)!
普通的明军士兵在他们面前,几乎难以抵挡,节节败退。
“结阵!杀!”赵长胜没有丝毫犹豫,厉声下令。
十一人如同心有灵犀,瞬间结成一个小的鸳鸯阵。4个刀盾牌手负责顶前近战,2个投雷手远程攻击,5个火枪手射击。这个在南方抗倭中大放异彩的小型战阵,如今随着明军火枪数量和质量的增加已经大幅度增加了火器的使用。不过可惜的是现在的燧发枪产量有限,且需要的新军太多,西山兵工厂根本来不及生产,所以就有了这样一个以火器为主的新型鸳鸯阵。
“噗嗤!”一名红巴牙喇刚用重斧劈开一名明军士兵,就被刚赶过来的火枪手用火枪进行集中射击狼筅缠住了手臂,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身上就多出了几个小洞,随后鲜血就从里面流了出来。
那红巴牙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胸口的几个小洞,感觉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可惜的是他却使不出任何的力气,最后只能轰然倒地。
“明狗!找死!”另一名红巴牙喇(巴牙喇中的精锐,白甲兵)见状大怒,挥舞着沉重的铁骨朵,带着狂风又是猛的扑了过来。
火枪手们此刻正忙着重新装弹,已经来不及射击。
而投雷手们,则早已经用完了他们手上的陶瓷火雷,拿起了蓟州边军的长枪,开始变做长枪兵,以求能够发挥出鸳鸯阵的效果。
“顶住!”队长赵长胜亲自站在盾牌手侧后,用肩膀死死抵住盾牌。
“咚!”一声闷响,盾牌剧烈震颤,持盾的士兵虎口崩裂,鲜血直流,但阵型却丝毫未乱。几乎在同时,两侧的长枪再次刺出,逼得那白甲兵不得不后退格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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