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化城外的硝烟尚未散尽,福州城内已是山雨欲来。
当曹文诏在兴化大捷的捷报被快马加鞭传到福州时,那座东南沿海最繁华的城市里,曾经支持“昌隆政权”的士族财阀们,早已如惊弓之鸟。
郑家大宅,这座昔日福州城中最气派的府邸,此刻一片死寂。
“老爷,最后三艘船已在闽江口等候,我们快走吧!”管家颤抖着声音催促道。
郑家之主郑裕仁坐在太师椅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堂前悬挂的“积善之家”匾额。他苦笑着摇头:“走?往哪里走?南洋各埠已接大明诏令,凡收留我郑氏族人者,视同谋逆。天下虽大,已无我容身之处。”
“那、那我们可以去倭国……”
“倭国?”郑裕仁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凄楚,“德川三郎已全军覆没,倭国自顾不暇,岂会收留我们这些丧家之犬?罢了,罢了……”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祖宗牌位前,郑重地三叩首。
“我郑裕仁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福建百姓。今日,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当夜,郑家二十七口人,连同五位核心家老,在后花园饮下毒酒。
次日清晨,仆人发现时,他们的尸体已冰冷多时。
同样的悲剧在福州城内不断上演。林家、陈家、谢家……曾经显赫一时的八大家族,七家选择了举族自尽。唯有许家,王家等在锦衣卫破门前夜,乘小船偷偷出海,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潜伏已久的锦衣卫和东厂密探,也趁势而起。
“乡亲们!就是这些奸商豪绅,勾结倭寇,害死了延平六万同胞!”
“他们平时欺压我们,如今又卖国求荣,天理难容!”
“报仇的时候到了!”
愤怒的火焰被点燃。百姓们冲进那些空荡荡的豪宅,砸碎华丽的屏风,推倒假山亭台。曾经高高在上的门第,一夜之间沦为过街老鼠。
泰昌四年十一月初一,清晨。
福州城南门缓缓打开。
泰昌帝朱常洛骑在骏马上,身着戎装,在皇家近卫师的护卫下,缓缓进入福州城。
道路两旁,挤满了百姓。
“皇上万岁!大明万岁!”
“感谢陛下为我们做主!”
“延平的冤魂可以安息了!”
呼喊声此起彼伏。有人跪地痛哭,有人高举着泰昌帝的画像,还有人捧着刚出锅的米糕、热茶,想要献给进城的官兵。
朱常洛在马背上向百姓们频频点头,眼神却凝重而深沉。
他知道,这场胜利的代价太过惨重。延平的六万亡灵,兴化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有那些在这场动乱中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这一切,都需要有人负责。
福州原巡抚衙门,如今已改为临时行宫。
大堂内,灯火通明。
朱常洛坐在上首,下首站着曹文诏、孙传庭、卢象升等将领,以及随驾南下的内阁首辅刘一燝、次辅韩爌等文臣。
“启禀陛下,兴化一战,倭寇一万五千人全歼,汉军余部已缴械,其中一万二千具尸体已按陛下旨意妥善安葬。洪承畴、李垚二人已自尽身亡。”曹文诏首先汇报。
孙元化接着道:“福州周边,已无成建制叛军。八大家族中,六家畏罪全族自尽,许家、王家早已潜逃,臣已命水师追捕。”
卢象升补充:“闽北各县已全部收复,各地官府正在重建。只是……延平等地百姓伤亡惨重,恢复恐怕需要数年时间。”
朱常洛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延平的京观,建好了吗?”
“回陛下,已按旨意建造完毕。倭寇首级一万三千颗,分三层垒成锥形,面向东海。”朱冕甫道,“碑文刻有:‘大明泰昌四年冬,诛倭寇于此,以祭延平六万冤魂’。”
“好。”朱常洛点头,随即又问,“伪帝朱常通何在?”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出列:“启禀陛下,伪帝朱常通试图扮作乞丐出城,被百姓识破,现已擒获,关押在福州大牢。经查,此人实为流落在东南亚的一华裔子弟,被李旦、许心素等人寻得,伪造身世,用以蛊惑人心。”
听到李旦、许心素等人两人的名字,朱常洛眼中寒光一闪:“传朕旨意:李旦、许心素、朱常通三人,罪大恶极,于延平城凌迟处死,诛九族。其尸骨,镇压于延平惨案纪念碑下,永世不得超生。”
“至于俘虏的倭寇及红毛夷雇佣军……”朱常洛顿了顿,声音冰冷如铁,“全部斩首,一同镇压于纪念碑下。”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道。
随行的内阁辅臣毕自严上前一步道:“陛下,福建士族财阀虽大多已自尽,但其余党尚在,且其家产……”
“抄没。”朱常洛斩钉截铁,“所有参与叛乱的士族财阀,全部抄家。家产充公,用于福建重建,抚恤延平及各地受害百姓。”
他环视众臣,继续道:“传旨:沈有容、孙元化平乱有功,晋封侯爵,赐黄金千两;曹文诏、卢象升、朱冕甫、贺人龙、曹变蛟、孔有德、戚榨国、沈寿岳等有功将士各晋一级,赐黄金千两;其余有功将士,按功加倍行赏,阵亡者加倍抚恤,责成地方官府和大明皇家商行对阵亡者家人优先招工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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