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
“诸位!”
董卓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想必都已知晓。关东逆贼势大,虎牢关失守,洛阳已成险地。咱家体恤诸位安危,决定效仿古之贤王,迁都长安,以保诸位身家性命,延续汉室宗庙。
今日,便请诸位携家带口,随咱家一同西行,不得有误!”
众臣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恐惧、愤怒与无奈,但在明晃晃的刀剑面前,无人敢率先出声。
沉寂良久,一位须发皆白、身着旧官袍的老臣,前太尉陈耽,因年老体弱加之悲愤交加,身体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出列。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声音虽颤却清晰可闻:“相……相国!洛阳,乃高皇帝以来,四百年之都城,是祖宗基业,社稷之根本,天下之心脉,岂可因一时战事不利而轻言弃之?
况且……况且如此纵火焚城,驱赶数百万黎民,此等行径,与史书所载之暴秦何异?
必致天怒人怨,民心尽失啊!老夫……老夫年迈,行将就木,唯愿死守宗庙,与洛阳共存亡,恕……恕难从命!”
“老匹夫!安敢在此狂吠,妄议国策!”
董卓勃然大怒,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猛地拔出腰间那柄装饰华丽的佩剑,运足力气,向着殿下奋力掷去!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之声响起!长剑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陈耽那瘦弱的胸膛,剑尖从后背透出!
老臣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剑柄,又抬头死死盯着御座上的董卓,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鲜血已从口中涌出,最终带着无尽的悲愤与不甘,缓缓倒地,温热的鲜血迅速在光洁的地砖上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还有谁不愿走?!这就是下场!”
董卓狞笑着,如同刚刚完成一次狩猎的嗜血野兽,目光凶残地扫过群臣。
群臣骇得魂飞魄散,纷纷深深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生怕成为下一个目标。
“哼!算你们识相!”
董卓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随即又想起什么,对着殿侧喝道:“史官!给咱家记好了!前太尉陈耽,勾结关东逆党,图谋不轨,扰乱朝纲,已于殿前伏诛!此乃国法森严,以儆效尤!”
负责记录朝议的史官太史伯,闻言面无表情,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毅然提笔,在摊开的竹简上,用沉稳的笔触刻下:“中平四年九月十五,相国董卓,强令迁都,纵火焚洛阳,驱赶百姓如牲畜。前太尉陈耽仗义执言,直言谏阻,卓怒,杀之于殿……”
“拿来给咱家看!”
董卓的亲兵立刻抢过竹简,呈递上去。
董卓只扫了一眼,便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浑身肥肉乱颤:“混账东西!你敢污蔑咱家?!颠倒黑白,其心可诛!拖出去,砍了!”
太史伯毫无惧色,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史家据事直书,岂能向乱臣贼子低头?”
他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昂首挺胸,大步走出殿外。
片刻后,殿外传来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随即归于沉寂。
“太史仲!你来记!”
董卓杀气腾腾地吼道,指向另一位史官。
太史仲默默上前,拾起沾染了兄长血迹的刀笔,在新的竹简上,依旧力透简背地如实记载:“……卓焚洛阳,陈耽直言谏阻,卓杀之。史官太史伯据实而书,卓杀之……”
“杀!给咱家杀!”董卓暴跳如雷。
太史仲同样面无惧色,坦然赴死。
“太史叔!”
下一位史官太史叔上前,笔锋如刀:“……卓行暴虐,焚城驱民,杀直臣陈耽,又杀据实直书之史官太史伯、仲……”
“杀!”
“太史季!”
最为年轻的史官太史季,看着三位兄长接连倒在血泊之中,眼中热泪盈眶,身体因悲愤而微微颤抖,但他手中的笔却稳如磐石,带着满腔的悲愤刻下:
“……卓行同桀纣,连杀直臣陈耽及秉笔直书之史官太史伯、仲、叔三人,暴虐无道,人神共愤……”
“你们都疯了,我看你们是都疯了!给咱家杀!杀!杀!”
董卓几乎是从御座上跳了起来,状若疯虎,亲自夺过身旁侍卫的环首刀,冲到殿中,不由分说,一刀狠狠劈下!
年轻的太史季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的控诉,便倒在了血泊之中,与他三位兄长凑成了全家桶。
温热的鲜血溅了董卓一脸,让他狰狞的面孔更添几分恐怖。
他提着仍在滴血的屠刀,双目赤红如同恶鬼,环视着殿内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群臣。
嘶哑的嗓音如同破锣般嘶吼道:“还有谁?!谁还敢再写?!史官都死绝了吗?!我看谁还敢再写!”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把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董卓那如同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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