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南宫琰,语气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皆因我等深知,唯有如此,方能真正抗衡元廷,方能对得起教主重托,对得起明尊信仰,对得起天下苍生!总坛远在昆仑,纵有通天之智,又岂能如我等日日身处前线者,更知刀该如何使,兵该如何用?”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既表了功劳,又诉了苦衷,最后更是隐隐点出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合理性,堪称滴水不漏。他麾下诸将,包括徐达、汤和,皆听得热血沸腾,深感主帅之言道出了他们的心声,看向朱元璋的目光更加崇敬。
殷野王在一旁听得心中暗惊,这朱元璋,果然厉害!
南宫琰始终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待朱元璋说完,他缓缓抚掌,语气平淡:“精彩。朱元帅果然是雄才大略,治军有方,更难得的是,深知体恤民情,发展生产。短短数年,便将我明教义军发展至如此规模,实乃天大之功。杨左使在总坛,怕是也难以想象今日盛况。”
朱元璋闻言,脸上得意之色更浓,连忙谦逊道:“教主过奖!此皆赖教主洪福,明尊庇佑,将士用命,百姓归心!元璋不过尽本分而已!”
“本分?”南宫琰轻轻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好一个尽本分。那么,朱元帅,依你之见,如今这江南明教义军,接下来,又该如何尽这本分?是继续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还是……另有打算?”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却如同利剑般,直刺朱元璋内心最深处的野望。
厅内刚刚火热起来的气氛,瞬间又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议事厅内,南宫琰那句轻飘飘的“还是另有打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空气中原本因朱元璋慷慨陈词而升腾的热烈气氛,骤然冷却了几分,变得微妙而紧绷。
朱元璋脸上的自得之色微微一僵,但旋即恢复自然,仿佛只是被问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他哈哈一笑,打了个哈哈,试图将话题引开:“教主说笑了。眼下元廷虽衰,北有察罕帖木儿、扩廓帖木儿父子拥兵数十万,虎视眈眈;东有张士诚据苏杭,富甲天下却首鼠两端;西有陈友谅窃居江州,狼子野心,实力最强!我应天义军虽略有小成,实则强敌环伺,如履薄冰,岂敢有丝毫懈怠,更遑论其他‘打算’?当下首要,仍是巩固根基,徐图进取,一切自当以总坛号令、以驱除鞑虏为最终旨归。”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表明了面临的巨大压力,又重申了对明教大业的“忠诚”,巧妙地将南宫琰的试探化解于无形。
徐达、汤和等将领闻言,纷纷点头称是,觉得元帅思虑周全,不忘根本。
南宫琰嘴角依旧挂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未立刻追问,只是目光深邃地看着朱元璋,仿佛能看透他内心深处那不甘人下的勃勃野心。这种沉默的注视,反而带给朱元璋更大的压力。
就在朱元璋感觉额头几乎要渗出细汗,思考如何进一步转移话题时,厅外一名身着普通明教弟子服饰、但眼神格外精干的青年快步走入。他无视了厅内凝重的气氛,径直走到南宫琰身边,俯身在他耳边极快地低语了几句。
由于声音极低,内容无人听清,只见南宫琰眉头先是微微一挑,随即迅速恢复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他微微颔首,对那弟子低声道:“知道了,继续探。”
那弟子躬身领命,迅速退下,来去如风。
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打断了厅内僵持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聚焦在南宫琰身上,猜测着那神秘消息的内容。朱元璋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是吉是凶,是否与自己有关。
南宫琰缓缓站起身,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仿佛刚才那犀利的试探从未发生过。他对朱元璋道:“朱元帅所言甚是,强敌环伺,确该谨慎。本座初来乍到,对江南军情民情所知皆是皮毛。既然总坛号令常因‘不了解实情’而难以施行,那本座便在这应天府多盘桓些时日,好好看看,听听,了解一下朱元帅和诸位将军是如何‘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也免得日后总坛再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指令,扰了前线将士的心。”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拒绝。
朱元璋心中虽一万个不情愿让这尊大佛留在应天,但面上却只能堆起笑容:“教主愿意亲身视察指导,乃是我等求之不得的福分!末将这便命人安排最好的馆驿……”
“不必劳烦元帅了。”南宫琰打断他,“本座随殷舵主去江南分舵的落脚点落脚即可。一来清静,二来也方便了解些教中俗务。元帅军务繁忙,本座就不多打扰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说完,他不等朱元璋回应,对殷野王微微示意,便转身向厅外走去。姿态从容不迫,仿佛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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