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舔舐着红皮账簿的边缘,发出干燥的噼啪声。
刘志学死死盯着那团橘红,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一同烧成灰烬。
然而,火光扭曲中,一声尖细的、若有若无的孩童哭声刺入他的耳膜,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他滚烫的脑髓。
他猛地一颤,以为是风雪刮过窗棂的错觉,可那哭声却越来越清晰,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怨恨,就在火焰之中。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跟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火舌渐弱,红皮账簿化作一堆黑灰。
诡异的是,狂风卷不走它们,那堆灰烬在雪地上蠕动、聚合,最终拼凑出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你不退。
三个字像淬了毒的烙铁,深深印在刘志学的瞳孔里。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这一夜,他再也无法合眼。
每一次闭上眼睛,那尖锐的哭声和燃烧的字迹就在黑暗中重现,伴随着雷建国死前那张平静到可怕的脸。
他像一头困兽,在小屋里来回踱步,直到窗外现出鱼肚白。
清晨的微光刺破黑暗,也照亮了他左手手背上的异样。
一道淡红色的纹路不知何时浮现出来,细密交错,构成一个模糊不清的图案,像极了老式邮局盖在信封上的邮戳。
他用右手手指轻轻触碰,一阵针扎般的剧痛瞬间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东西,活了。
它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一个无法摆脱的印记,一个时时刻刻提醒他“你不退”的诅咒。
“咚、咚咚。”
轻微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刘志学浑身一僵,抓起身边的铁烙条,警惕地靠在门后。
“是我,林秀兰。”门外传来一个被寒风吹得有些发颤的女声。
刘志学愣了一下,这才松开铁条,拉开门栓。
门外,林秀兰穿着厚厚的棉衣,脸冻得通红,头发上还挂着冰霜。
她闪身进来,迅速关上门,眼神里满是焦虑和恐惧。
她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份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文件,塞到刘志学手中。
“你快看,”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这是我从省城档案室的封存库里冒死拿出来的,是091研究所的原始档案,关于‘守灯人’的。”
刘志学展开文件,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是手写的,力透纸背。
他越看,心就越沉。
档案清楚地记录着,“守灯人”的身份更迭并非外界所传的血脉传承,而是一种更为诡异的规则——名字入册者,自动接任。
每一任守灯人死去,那本红皮账簿就会随机选择一个与“红莲”事件有过深度接触,且心怀恐惧或执念的人。
一旦名字被无形的力量写上,那个人就会收到前任的“死信”,成为下一任“邮差”的目标。
档案的附录里,提到了雷建国的父亲。
他并非自愿,而是在四十年前的一次勘探任务中,无意间捡到了上一任守灯人死后留下的遗物——一封无法投递的信。
从那一刻起,他的名字就被“登记”了。
他逃过,反抗过,最终却只能在绝望中接下这个担子,成为了红莲沟的孤魂。
“周正宏知道你,”林秀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凑近刘志学,几乎是在耳语,“他的人一直在监视你烧掉账簿后的反应。他说……他说你正在被‘登记’,这是‘最好的收割时机’。”
“收割?”刘志学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
“他把守灯人当成一种……一种可以被利用的资源。”林秀兰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他认为每一代守灯人最后都会在身体里凝聚出某种核心,就像雷建国那样。他不想让这个过程自然发生,他想……人工催熟。”
刘志学懂了。
周正宏不是在等他成为守灯人,而是在等他成为祭品。
与其被动地等待被“收割”,不如主动出击。
他必须抢在周正宏之前,回到一切的起点——红莲沟。
他没有告诉林秀兰自己的计划,只是让她立刻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送走林秀兰,刘志学带上仅有的一点干粮和雷建国留下的怀表,一头扎进了茫茫风雪之中。
返回红莲沟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
大雪封山,寒风如刀。
当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接近旧村遗址时,一个诡异的人影出现在第九号勘探井的废墟旁。
是赵铁柱。
他像疯了一样,跪在雪地里,面前摆着几个陶土罐子。
他正用手将罐子里的骨灰一把一把地掏出来,与一些深红色的、莲子般的种子混合在一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撒进废井的裂缝中。
他的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吟唱某种古老的咒语,神情狂热而虔诚。
“铁柱叔!”刘志学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这是在干什么?那是婶子和栓子的骨灰!”
赵铁柱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不正常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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