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程磊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靠什么？靠你那点还没影的‘第三方检测’？还是靠律师函？林薇，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在舆论的海啸面前，个人的坚持和所谓的真相，有时候脆弱得不堪一击。它能在一夜之间把你捧上天，也能在顷刻之间把你踩进泥里。你现在，就站在泥潭边缘。”
他的话，句句戳中林薇最深的恐惧。她攥紧了放在膝上的手，指甲掐进掌心。
这时，程磊的咖啡送上来了，醇厚的香气暂时驱散了两人之间无形的硝烟。他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小勺，银勺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微响。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下来，仿佛刚才的尖锐只是善意的提醒，“我也很欣赏你这份不肯低头的韧劲。这才是让我程磊高看一眼的女人。”
他放下小勺，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所以，我这次来，是想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来了。她沉默着，等待他的下文。
“鼎盛可以立刻注资，解决薇澜眼前的现金流危机。不仅如此，我可以动用鼎盛所有的媒体资源和公关力量，第一时间平息网络上的负面舆论。我可以保整，二十四小时内，那些干七八糟的热搜和话题，会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巨大的、金钱和权力堆砌出来的自信，“那些摇摆不定的渠道商、合作伙伴，看到鼎盛入场，会立刻重新评估形势，乖乖回来。李哲的舆论战，将不攻自破。”
这确实是雪中送炭。是此刻深陷泥潭的林薇最需要的东西。她几乎能想象到，那些恶毒的言论一夜消失，团队重新获得信心，运营重回正轨...诱惑，巨大得足以让任何人眩晕。
但她知道，代价是什么。
“条件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
程磊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他身体向后靠去，舒展了一下手臂，仿佛猎人终于看到了猎物踏入陷阱的边缘。
“条件，当然需要根据现状，做一些必要的调整。”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第一，鼎盛注资额翻倍，一千万。但所占股权，不再是之前的百分之四十，而是...百分之五十一。”
绝对控股权！林薇的呼吸一窒。这意味着她将失去对薇澜的最终控制权，她一手创办的公司将不再属于她。
程磊没有给她消化的时间，继续抛出条款，每一条都像一把精心打磨的锁链：
“第二，薇澜旗下所有项目，包括你视若珍宝的‘呼吸友好’系列，其最终决策权、发展方向，由鼎新派出的专业团队接管。你需要全力配合。”
“第三，基于对你个人能力的认可，你将继续担任薇澜CEO，但重大决策需经董事会批准。鼎盛将派驻新的CFO和COO，全面负责财务和运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薇骤然苍白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说出了最后一条，也是最致命的一条：
“最后，为了确保我们双方目标一致，利益深度绑定。我希望，在我们签订投资协议后，你能认真考虑我们之间的...个人关系。我希望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份商业合同，更是一份...长期的、稳定的、亲密的联盟。”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上海的繁华依旧，却像一场无声的默剧。
林薇看着程磊，看着他脸上那志在必得的、混合着商业算计和个人欲望的笑容。他所谓的“雪中送炭”，原来是要将她和她的事业彻底吞并，连她这个人，都要打上他的标签，成为他的附庸和战利品。比之上次在苏州，更加赤裸，更加苛刻，更加不留余地。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着巨大的屈辱感，猛地冲散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动摇和脆弱。喉咙里的刺痒再也压制不住，她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肩膀颤抖，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
程磊微微皱眉，递过一张纸巾，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看来你的身体，还是没调理好。上海就有最好的私立医院，我可以...”
“不必了。”林薇推开他的纸巾，用手背擦了下嘴角，抬起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在剧烈的咳嗽后，燃起了两点冰冷而决绝的火光。
“程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咳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桌面上，“一千万，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交出‘呼吸友好’的主导权，甚至把我自己都打包奉上...这确实是一份‘厚重’得让我承受不起的大礼。”
程磊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微眯。
林薇缓缓站起身，俯视着他，尽管身体不适，但气场却丝毫不坠：“薇澜是遇到了麻烦，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危机。但就算它最终真的会倒下，它也会是站着倒下，而不是跪着求生，更不是变成任何人橱窗里精心包装的藏品，或者...私人笼子里的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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