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孤狼：“要破你身上的血契，需要地煞之精。但地煞之精在地煞之源中，取出地煞之精，可能会放出地煞之源。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孤狼没有说话。
他盯着那本《破契要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然后他伸出手，从韩十三手中拿过册子，翻到《寂灭》刀法那一页，默默背诵。
“你想学？”韩十三问。
“学。”孤狼点头，“学了，才能斩断。”
“但你没有地煞之精护体，强行斩断血契，会死。”
“不斩，也会死。”孤狼看向他，“尸毒已经侵入心脉，清煞丹撑不了多久。与其等死，不如一搏。”
韩十三沉默。
他知道孤狼说的是实话。
尸毒加上血契反噬，孤狼最多还能撑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内，要么找到解药，要么破契。
而解药，很可能就在地煞之源附近。
“地煞之源在哪里？”沈星魂问。
韩十三看向石室另一侧。
那里有一道暗门，门是石质的，与墙壁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暗门没有锁，但门上刻着一个警告：
“此门之后，即为地煞镇压之所。非守脉人，入则必死。”
“看来就是这里了。”韩十三走到暗门前，伸手推了推。
门纹丝不动。
“需要守脉人的血。”孤狼走到门前，将还在渗血的左手按在门上。
血渗入石缝，门上的警告文字依次亮起，然后缓缓向一侧滑开。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台阶。
台阶很陡，几乎垂直向下，深不见底。
一股灼热、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风从下方涌上来，吹得三人衣袍猎猎作响。
风中，夹杂着隐约的咆哮声。
像是什么东西被囚禁了千年，终于等到脱困之时的兴奋与疯狂。
孤狼握紧了饮血刀。
韩十三深吸一口气：“下去？”
“下去。”孤狼率先踏上台阶。
沈星魂咬了咬牙，跟上。
韩十三走在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石棺，棺中那套青色长袍在幽暗的光线下，仿佛还有温度。
凌沧海，这位初代守脉人，穷尽一生镇压地煞，最后连尸体都没留下。
而他的后代，如今要走进他曾经守护的禁地。
是宿命，还是轮回？
台阶很长，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了亮光。
不是荧光石的光，也不是火光，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光。
温度越来越高，空气灼热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台阶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洞窟中央，有一个十丈见方的池子。
池中不是水，而是翻滚的、暗红色的液体，像熔化的铁水，又像凝固的血液。
液体表面不时冒起气泡，气泡炸开时，喷出暗红色的雾气——正是葬龙谷中那种血色雾气。
池子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体。
晶体呈多面体，表面光滑如镜，内部却仿佛有液体在流动。
那些液体是暗红色的，与池中液体同色，但更加浓郁，更加纯粹。
地煞之精。
而在池子对面，站着两拨人。
一拨是了尘和独眼大汉，以及还活着的八个黑衣武士。
另一拨，是韩十三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
秋如是。
她依旧穿着那身月白长衫，身后站着四个青衣人，正是之前遇到过的“雾隐八杀”中的四人。
三方对峙，气氛紧绷。
了尘看到韩十三三人，笑了：“来得正好。现在人都齐了。”
他看向秋如是：“楼主果然也来了。不过，地煞之精只有一颗，该怎么分？”
秋如是神色平静：“大师想要，拿去便是。我只想要衍象盘。”
“楼主倒是大方。”了尘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不过，衍象盘在那小子身上，楼主想要，得先问过韩先生。”
秋如是看向韩十三，微微一笑：“韩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韩十三没有笑。
他看着秋如是，缓缓道：“楼主真是好算计。让我们在前面探路，你在后面坐收渔利。”
“谈不上算计。”秋如是摇头，“各取所需而已。我要衍象盘，大师要地煞之精，你们要救这孩子的命。并不冲突。”
“怎么不冲突？”了尘冷笑，“地煞之精要用来破血契，破契需要《寂灭》刀法，而《寂灭》只有凌家血脉能练。”
“楼主想要衍象盘，就得先保住这小子的命。但贫僧要地煞之精，也需要他活着——死了的血契，就没用了。”
他顿了顿：“所以，现在的问题是，谁先动手？”
洞窟内一时寂静。
只有池中液体翻滚的“咕嘟”声，以及那颗黑色晶体缓缓旋转时发出的、如同心跳般的“咚、咚”声。
孤狼握紧了刀。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黑气已经蔓延到眼眶。
但他看得清那颗黑色晶体，也看得清池子对面那些人眼中的贪婪。
他深吸一口气，踏前一步。
“地煞之精，”他的声音嘶哑，但清晰，“我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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