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敲窗,如细针斜斜扎在沈府老宅的琉璃瓦上,溅起的水花顺着瓦当纹路蜿蜒,在青石板上积成细碎的镜。整座宅院沉在墨色里,连守夜犬的吠声都被雨幕吞尽,唯有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 “咔嗒”—— 像锈死的锁芯被强行拧动,又似枯骨在黑暗中错位,微弱得几乎与滚过天际的闷雷重叠。
但花田中央的星野花骤然震颤。
七瓣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蜷曲,原本流转的幽蓝微光像被墨汁浸染,层层褪成死寂的血红,仿佛无数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瞳孔突然收缩。沈星猛地从雕花木床上弹坐起来,掌心红印烫得惊人,那热度顺着血管爬向太阳穴,像有根烧红的针在神经上反复穿刺。
“又是这种感觉……” 她大口喘着气,额发已被冷汗浸湿。窗外突然亮起一道电光,惨白的光劈开雨幕,照亮了墙上那幅泛黄的全家福 —— 母亲林晚秋抱着襁褓中的她站在镜湖边,发梢沾着未干的水汽,笑容温柔得像要融进湖光里。照片右侧缺了一角,显然是被人刻意撕掉的(那里本该是父亲的位置),而左下角,一朵细碎的野花被人用红笔圈出,花瓣呈奇异的五星状,不是星野花,却透着莫名的熟悉。
沈星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地砖缝隙里还残留着百年老宅的潮气。刚才的梦境太过清晰:漆黑的房间里,锈迹斑斑的铁门布满星纹,门把手是扭曲的银质藤蔓造型,背后有人用指甲刮着她的后颈,低语像黏腻的蛇信子:“钥匙不在你手里…… 在你血里。”
舌尖泛起浓郁的铁锈味,和第五次轮回被高父注射失忆剂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不是梦。是记忆残响。” 她抓起搭在床沿的风衣,指尖触到口袋里的铜纽扣,那枚从机场安检处取回的金属物件正微微发烫,边缘的星纹竟与照片上的野花轮廓重合。沈星心脏狂跳,猛地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老宅之下藏着镜湖的根,星纹为引,血为匙。”
提灯走过回廊时,木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地下室入口藏在楼梯转角的暗门后,伪装成斑驳的墙皮,若非童年时误闯过一次,她根本记不起这个地方。管家总说每逢暴雨夜,墙角会渗出带着冷香的黑水,从前她只当是老宅的霉味,此刻凑近细嗅,那冷香里竟混着极淡的浊念气息 —— 和第三次轮回拖走沈月的黑雾味道如出一辙。
手刚触到暗门的铜环,口袋里的铜纽扣突然剧烈震动,发出蜂鸣般的共鸣音。暗门应声而开,一股混杂着腐土与金属的气息扑面而来,楼梯下方的黑暗像有生命般涌动。沈星将提灯举高,光晕里隐约可见螺旋石阶的轮廓,每级台阶边缘都刻着细小的星纹,被常年的潮湿浸得发绿。
她往下走了三级,墙壁上的苔藓突然泛起淡蓝微光,那些星纹竟顺着苔藓的脉络流动起来,最终在石阶尽头汇成一扇青铜小门的轮廓。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凹陷的凹槽,形状与铜纽扣完美契合。沈星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枚纽扣她带了七次轮回,从机场的玻璃柜到花田的泥土,从陆野的掌心到自己的口袋,原来它从来都不是普通的信物。
铜纽扣嵌入凹槽的瞬间,传来清晰的 “咔嗒” 声。青铜门缓缓下沉,露出的通道里弥漫着淡蓝色的雾气,两侧墙壁上镶嵌着数十个透明容器,每个容器里都悬浮着鸽子蛋大小的晶体,内部流转着细碎的光影,像被冻结的星河。
“记忆晶体……” 沈星喃喃自语,母亲日记里的文字突然在脑海中浮现:“神经记忆编码的具象化,每颗晶体都存储着一段不可磨灭的意识碎片。” 她伸手触碰最近的容器,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玻璃壁,整颗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剧烈的眩晕感瞬间攫住了她。
1998 年 7 月 12 日,深夜。
科研站的红色警报灯在天花板上疯狂旋转,刺耳的蜂鸣声里,林晚秋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指甲因用力而泛白。屏幕上滚动的绿色代码飞速刷新,最终定格在一行加粗字符:【Twin Bloom Project – Final Cycle Initiated】。她猛地扯掉耳麦,转身扑向实验台旁的水晶舱 —— 襁褓中的沈星正闭着眼,小拳头攥着一块染血的银饰,那是苏曼丽留下的实验编号牌。
“对不起…… 妈妈不能陪你长大。” 林晚秋的眼泪砸在婴儿柔软的脸颊上,她颤抖着将一枚铜纽扣塞进沈星的襁褓,“这是陈默留下的,它能挡住时间裂隙的侵蚀。”
镜头突然切换,实验室另一端的操作台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将手按在控制中枢上。沈星的呼吸骤然停滞 —— 那张脸,分明是陆野的轮廓,只是更显年轻的眉眼间带着决绝。他脖颈处挂着同样的铜纽扣,指尖划过闪烁的星纹键盘,低声念出的咒语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以双生之名,封印时间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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