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能拧出黑水来。江南的雨总爱挑人心最慌的时候落,起初是细如牛毛的雨丝,缠在沈府花园的桂树枝上,后来越下越急,豆大的雨珠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半指高的水花,在路灯下泛着幽冷的光。
陆野蹲在星野花旁,膝盖陷进湿润的泥土里,冰凉的触感顺着裤管往上爬。他掌心贴着花根周围的土壤,指尖能清晰感受到花茎传来的细微颤动 —— 不是风吹的摇晃,是有规律的 “呼吸”,每一次起伏都带着微弱的震颤,像濒死之人的脉搏。
这株花今晚格外躁动。
他刚把油布往花上裹紧些,花茎突然猛地一弯,花瓣边缘的银光闪过,在雨夜里划出一道细痕。陆野的心脏跟着一紧,闭上眼将额头抵在铁铲柄上,冰冷的金属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前几日拼接完整的银饰碎片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 星形银片的边缘刻着七道细纹,对应着星野花的七片花瓣,而银片中心的凹槽,竟与他掌心红印的纹路完美契合,甚至连沈星手腕胎记的银线都能对上。
“难道……” 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红印,“银饰不只是钥匙,还是共鸣器?”
昨夜古镜的画面突然闯入记忆。当时他用星野花汁液擦拭镜面,蓝光泛起的瞬间,他看见镜中映出一片星海 —— 湖面如镜,倒映着漫天星辰,湖心一朵巨大的星野花缓缓绽放,每一片花瓣展开时,都有细碎的光点飘落。更诡异的是,他听见了童谣,不是从耳朵里传来,是从骨髓深处钻出来的,调子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线,却带着勾魂的牵引力:
“镜湖月,照花眠,忘了归期忘了年……”
他当时差点跟着哼唱,喉咙都已经动了,却被阿毛一声尖锐的啼叫惊醒。此刻那只猴子正蜷缩在他脚边,棕黄色的毛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像块破布,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死死盯着花园尽头的月亮门,尾巴僵直得像根木棍,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低鸣,每一声都带着恐惧。
陆野猛地抬头。
月亮门后的镜湖水面,正泛着一圈圈逆旋的涟漪。没有风,雨点落在湖面的波纹是散的,可那圈涟漪却像有生命,绕着湖心旋转,渐渐形成一个星形的纹路 —— 和银饰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预警……” 他喃喃道,心脏骤然收紧。这不是自然现象,是心宁境传来的信号,和上次镜面裂缝出现前的预兆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的纹路更清晰,也更危险。
他抱起星野花,用油布裹了三层,快步往偏院的旧花房跑。那是他和沈星找了三天才定下的 “安全屋”,废弃温室的玻璃顶棚破了几块,用塑料布临时补着,四壁是厚实的青砖,足够挡住外面的窥探。雨水打在油布上 “噼啪” 响,怀里的花还在轻微颤动,像在催促他快些,再快些。
刚推开花房的木门,身后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混在雨声里却格外清晰。陆野猛地转身,将花藏到身后,右手摸向腰间的短刀 —— 那是沈月偷偷给他的,刀鞘上刻着星纹,据说能压制浊念。
“是我。”
沈月的声音从雨幕中传来。她撑着把黑色油纸伞,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裙角已经湿透,贴在小腿上,走起路来带着水的重量。她走近时,陆野才看清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唯有眼角的泪痣在昏暗里格外明显。
“它又要出事了,对吗?” 沈月的目光落在他身后,虽然没看见花,却像能感知到它的不安。
陆野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他知道瞒不住,沈月身上的双星印阴印,本就和星野花有着共鸣,花的异动她不可能没察觉。
沈月忽然撩起右边的衣袖。陆野的呼吸瞬间停滞 —— 她手臂上的星状黑斑已经蔓延到了肘部,原本淡黑色的纹路此刻泛着诡异的紫红色,像有无数细小的藤蔓在皮肤下蠕动,边缘甚至能看见细微的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
“我昨晚做了个梦。” 沈月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梦见沈星被困在一面古镜里,镜子外面蒙着黑雾,她在里面敲,我在外面推,可镜子纹丝不动。周围站着好多人,面孔都模糊,却都在哭,哭声像针一样扎耳朵。”
陆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也梦见了?” 他昨晚也做了类似的梦,只是梦里被困的是沈月,他站在镜外,手里握着银饰,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孔。
两人对视一眼,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这不是巧合,是双星印的共鸣,他们的命运早就被绑在同一张网上,现在这张网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拉紧。
“你必须告诉沈星。” 沈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不能再拖了。高父要等的‘节点’快到了 —— 母亲的日记里写着,当全球抑郁症患者数量突破千万,情绪熵值达到临界点,所有镜面裂缝会同时打开,心宁境的黑雾会吞掉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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