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光点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像在跳一支无声的集体舞,将一块块合金板精准嵌入轨道框架,焊缝处偶尔迸出淡紫色的电弧,转瞬即逝,留下焦灼而清冽的金属气味,在真空密封的舱段中淡淡弥漫。
我甚至登上采矿船到小行星区采了几天矿。
那是一片漂浮在黑暗中的碎石带,巨大的岩质星体在远处幽幽泛着铁锈红与灰褐的光,像远古巨兽的骸骨。
采矿船“啄木鸟号”在碎石间谨慎穿行,引擎低沉地咆哮着,舱壁随之微微震颤,传递出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感。
舷窗外,宇宙是无边的墨黑,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偶尔掠过的微尘在防护罩上炸出细小的火花,像黑夜中转瞬即逝的萤火。
我站在驾驶舱后,看着飞行员紧盯着仪表盘,眼神专注得近乎凝固。
他们连续工作十二小时,只靠几杯温热的合成咖啡提神,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跳跃,如同弹奏一曲永不完结的孤寂乐章。
宇宙中最为致命的是来自黑暗的孤寂——那种被整个时空遗忘的压迫感,像一层无形的冰膜贴在皮肤上,渗入骨髓。
我看见一位飞行员在轮班间隙,默默凝视着全息屏上地球的照片,那是一片蔚蓝的海洋与翠绿大陆交织的影像,他指尖轻抚屏幕,仿佛能触到故乡的风。
于是,我回到平台后,立即召开了调度会议。
在环形指挥舱柔和的暖白色灯光下,我宣布同意他们轮班探亲,并且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加入太空平台的工作指标。
消息传开的那一刻,通讯频道里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声,夹杂着口哨与拍打舱壁的节奏,像一场压抑已久的风暴终于释放。
虽然加入规则严格——需通过心理耐受测试、重力适应训练与纳米协控考核,但这个指标的含金量依旧让这些常年漂泊的飞行员兴奋得如同重返青春。
有人在通讯中哽咽着说:“终于,可以不是一个人在黑暗里飞了。”
我望着窗外那片曾吞噬无数沉默的星空,此刻却仿佛被希望点亮,星光如碎银洒落在平台的曲面外壳上,映出一片流动的银辉。
宇宙依旧浩瀚,但孤寂,不再不可战胜。
太空梭“星尘号”静静地停泊在月球背面的量子组装平台上,银白色的躯体在宇宙深空的背景下泛着冷冽的铂金光泽,仿佛一滴凝固在黑暗中的液态金属。
它不过五十余米长,流线型的轮廓宛如一枚被精心雕琢的梭形玉器,外壳上细密的纹路是记忆金属在自我修复过程中留下的微光脉络,像活物的血管般在暗处隐隐搏动。
半月之前,这里还只是一堆纳米级原料,如今却已蜕变为一艘能穿越星际的微型方舟——它的诞生快得近乎奇迹,却又是小林团队智慧与执念的结晶。
阳光从遥远的太阳斜射而来,在太空梭表面折射出淡紫色的虹彩,如同极光轻抚过冰晶。
远处,地球悬于漆黑天幕的一角,蓝白相间,温柔得像一个遥远的梦。
而近处,平台边缘的离子灯带发出幽蓝的光晕,映照在金属地面上,泛起一层薄雾般的光霭。
空气中没有风,却能听见细微的嗡鸣——是暗物质引擎在低语,那是一种近乎灵魂震颤的频率,仿佛宇宙深处传来的古老吟唱,让人心底泛起莫名的安宁与敬畏。
飞船的舱门敞开着,克莱尔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拖着一个比她人还高的真空密封包裹,脚步轻快得像只跳跃的猫。
她穿着亮橙色的轻型宇航服,头盔夹在腋下,金发被汗水黏在额角,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
她猛地一甩,将包裹抛进舱内,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即咧嘴一笑:“还有三个,马上就好!”
声音在真空环境中本该无声,却通过通讯频道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与莽撞。
我站在舱口,宇航服的面罩映着星海与基地的灯火。
小林就站在我身旁,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搂住我的胳膊,掌心温热,透过手套传来令人安心的触感。
她将基地智脑的最高权限密钥交予林月时,眼神平静如深海,只说了一句:“我们回来前,别惹事。星舰计划也可以开启了,我们带回火星的数据后,应该就要开启火星殖民计划了。”
林月点头,镜片后的目光坚定如刃。
送行的人群站在平台边缘的透明防护罩内,身影在强光下拉出长长的剪影。
艾米莉扑进我怀里时,我闻到了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那是她在基地温室亲手提取的精油,一直舍不得用。
她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低语:“别玩野了,早点回来……我这个月例假没来,可能是有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在我心上砸出惊雷。
我怔住,随即缓缓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腹部,隔着宇航服的材质,仿佛也能感受到那可能正在萌芽的生命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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