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新东京市立第一中学2年A班的教室,弥漫着一种与地底NERV总部截然不同的、属于普通少年的气息。粉笔灰的味道、书本的油墨味、课间零食的甜腻,还有少年少女们刻意压低却依旧充满活力的交谈声,交织成一片略显嘈杂的日常背景音。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洒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课桌上堆积的课本和笔记。
然而,这份“日常”对于分别坐在教室后排靠窗位置和中间的三个人来说,却显得格外疏离和沉重。
绫波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穿着和其他女生一样的深蓝色水手服,红色的领巾系得一丝不苟,淡蓝色的短发柔顺地贴在脸颊。她微微侧着头,左手托着脸,右眼缠着绷带,左眼的目光落在窗外。窗外并非风景,而是重建中的城市景象——巨大的工程机械在远处轰鸣,被使徒破坏的痕迹尚未完全抹去,裸露的钢筋和临时搭建的脚手架构成一幅荒凉的图景。阳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空白,眼神空洞,仿佛教室里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只有细心观察,才能发现她坐姿比平时更挺直一些,腰侧似乎还缠着绷带,右手因为骨折吊着,宽大的校服下隐约透出一点不自然的僵硬。
在她斜前方,隔着一条过道,坐着碇真嗣。他低着头,几乎要把自己缩进课桌里。褐色的碎发软软地搭在额前,眼睛不安地低垂着,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的手指。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周围同学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老师讲课的声音,甚至只是旁边同学翻动书本的沙沙声,都让他感到一阵阵心悸。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父亲冰冷的声音“从今天起,你接替徐楠博,成为EVA初号机的驾驶员”,以及插入栓内那令人窒息的LCL气味和神经连接的剧痛幻想。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不敢看斜后方的绫波丽,更不敢看坐在绫波后方、墙角位置的徐楠博。
徐楠博坐在真嗣斜后方,靠着教室后墙。他同样穿着男生校服,黑色的刘海打理得还算帅气,俊秀的脸上,左嘴角的美人痣和右眼角的泪痣以及一丝大病初愈的苍白成了他的标志,但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他同样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笔,黑曜石般的眼睛看似在看着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数学老师,眼神却有些放空。肋下和肩部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不久前那场惨烈的战斗。但更让他思绪翻腾的,是病床边对绫波丽许下的承诺,以及她那个微不可察的点头。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方的绫波丽。看着她安静得近乎凝固的侧影,看着她空洞地望着窗外废墟的眼神,还有那校服下可能依旧缠着的绷带…一种混合着怜惜、责任感和一丝莫名悸动的情绪在他心底悄然滋生。他想起她挡在初号机前的背影,想起她腰侧渗出的血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受这么重的伤。”他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
“喂,新来的!”一个男声打断了徐楠博的思绪,也打破了真嗣努力维持的隐形状态。是班上一个比较活跃的男生,叫相田剑介,他正隔着过道,用手肘捅了捅真嗣的胳膊,“听说你是从外地转学来的?第三新东京市现在可是‘前线’啊,怎么这时候转过来?不怕使徒吗?”
真嗣的身体猛地一僵,头垂得更低了,手指死死攥住了裤缝,指节发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让他恨不得立刻消失。
徐楠博眉头微蹙。他看到了真嗣的颤抖,也看到了剑介眼中纯粹的好奇(并无太大恶意,但显然戳中了真嗣最深的恐惧)。他放下转动的笔,脸上习惯性地挂起那副温和开朗、甚至带点搞怪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隔着过道对剑介说道:“嘿,相田同学,他叫碇真嗣,是我的朋友。真嗣他…嗯,家里有点特殊情况,不得不转过来。至于使徒嘛…”他耸耸肩,笑容里故意带上点无奈和自嘲,“怕也没用啊,该来的总会来,总不能天天躲在家里哭鼻子吧?生活总得继续,对吧?”他巧妙地用轻松的语气化解了剑介的疑问,也替真嗣挡下了直接的追问,同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真嗣,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剑介被徐楠博的笑容和坦率的态度弄得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说的也是!你这家伙还挺有意思的嘛!你去年刚转学来的时候我就该和你搭话的。真嗣君你好,我叫相田剑介,喜欢机械和军事!以后多指教啦!”他又看向依旧沉默的绫波丽,“你们两个和绫波丽认识吗?”
绫波丽也缓缓转过头,那双赤红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剑介,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她的目光在剑介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视线移动般,掠过了徐楠博的脸,最后又回到了窗外。整个过程,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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