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RV地下深处,冰冷的医疗检查室。惨白的灯光下,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器械的冰冷气味。
绫波丽安静地躺在一张金属检查床上。她身上只穿着最简单的纯白色内衣,勾勒出少女纤细却缺乏生气的身体轮廓。肌肤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几乎透明。最刺眼的是她的右眼,被一圈洁白的绷带仔细地包扎着,遮住了那只总是空洞漠然的赤红眼眸。她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精致人偶,任由冰冷的仪器在她身上移动、扫描。
赤木律子站在监控屏幕前,冷静地分析着数据。葛城美里则靠在门边,双手抱胸,脸上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担忧。
“丽的身体恢复情况良好,同步率也稳定在正常水平。”律子推了推眼镜,声音毫无波澜,“右眼的伤…需要时间,但不会影响驾驶。”
美里“嗯”了一声,目光却有些失焦,显然心思不在这里。
“还在想那个离家出走的小鬼?”律子头也不抬地问道。
美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然呢?都第六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楠博那小子也联系不上,不知道跑哪去了!”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低沉,“律子…你说,真嗣他…是不是不回来比较好?”
律子终于从屏幕上移开目光,看向美里,眼神带着一丝探究。
美里苦笑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无力:“就在他出走前…战斗刚结束,在更衣室…我质问他为什么不服从命令撤退,为什么要抗命…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更深的悲哀,“他就用那种…完全麻木的、死气沉沉的语气,一遍遍地说‘是’,‘是的’…我气得骂他,这样会丧命的!你猜他说什么?”
美里深吸一口气,模仿着真嗣当时那毫无起伏的语调:“‘我不在乎。’”
律子的眉头微微蹙起。
“然后我说,这样不行!会死的!”美里的声音有些激动起来,“结果他抬起头,看着我,那眼神…空洞得吓人,他说:‘反正现在只有我可以驾驶,对吧?我会驾驶的。’” 美里重重地一拳砸在门框上,“律子!你听听!这像是一个十四岁孩子该说的话吗?!这根本就是…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件用完即弃的工具!驾驶EVA让他这么痛苦,痛苦到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那…那他还回来干什么?继续当这个‘工具’吗?”
医疗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仪器发出规律的、冰冷的滴答声。躺在检查床上的绫波丽,那被绷带覆盖的右眼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她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有听到这番沉重的对话。
律子沉默了片刻,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美里痛苦的脸,又落在绫波丽毫无生气的身体上,最后回到屏幕上那些代表生命体征的、平稳跳动的数据线。
“那么,”律子的声音依旧冷静,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性,“如果他真的不回来,你是打算让徐楠博一个人驾驶零号机,还是…让丽带伤上阵,独自面对下一个使徒?”
美里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巨大的无力感和责任感,像冰冷的铁钳,再次紧紧扼住了她的心脏。
傍晚。远离城市的郊外,一片广袤的芦苇地。金黄色的芦苇在微风中起伏,如同金色的海浪,一直蔓延到远处黛青色的山峦脚下。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也给这片芦苇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相田剑介独自一人在这片金色的海洋里。他手里拿着一根捡来的枯树枝,把它想象成高振动粒子刀,对着空气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人分饰多角:
“看招!使徒!吃我一刀!…啊!不好!光鞭来了!…零号机!快掩护我!…AT力场,全开!…”
他沉浸在自己夸张的独角戏里,动作幅度很大,惊起几只栖息在芦苇丛中的水鸟。
就在这时,芦苇被拨开的窸窣声传来。一个穿着校服、身影单薄、表情茫然的少年,从芦苇丛的另一边走了出来。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落在他沾着草屑的头发和肩膀上。
剑介的动作猛地顿住,手里的“刀”僵在半空。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金色夕阳里的身影。
“碇?!”
…
夜,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沉地覆盖着郊外的芦苇地。白天的金色海浪在黑暗中褪去了光泽,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沙作响的幽暗。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腐烂植物的微酸,以及一种属于旷野的、深沉的寂静。一堆篝火在空地中央跳跃着,橙红色的火舌舔舐着黑暗,将少年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摇曳的芦苇丛上,如同不安的魂灵。
相田剑介往火堆里添了根枯枝,火星噼啪爆开,短暂地照亮了他带着兴奋余韵的脸。“喂,碇,你知道吗?”他盘腿坐着,身体微微前倾,“铃原那家伙,被他那个还在上小学的妹妹狠狠骂了一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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