碇真嗣抱着膝盖,蜷缩在离火堆稍远的地方,下巴抵在膝盖上,瞳孔反射着跳跃的火光,遮住了眼神。他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石像,对剑介的话毫无反应。
“他妹妹躺在病床上,小脸气得通红,指着电视里重播的战斗画面喊:‘是这个大机器人救了我们啊!哥哥你为什么要打那个开机器人的哥哥!’”剑介模仿着小女孩的腔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哈哈,被小学生教训了,铃原那家伙脸都绿了!”
真嗣依旧沉默着,只有抱着膝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节泛白。篝火的光在他低垂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剑介似乎并不在意真嗣的沉默,他仰头望着被火光映亮一小片的、缀满星子的墨蓝色天幕,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不过…话说回来,最近蝉鸣是不是变多了?我记得小时候,夏天到处都是蝉叫,吵得人睡不着觉。后来…好像就很少听到了。”
真嗣沉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书上说,是第二次冲击后环境破坏太严重了…现在能听到这么多蝉叫,说明…生态真的在慢慢恢复…”
他转过头,看向真嗣,火光在他眼中跳跃:“碇,你说,要是能驾驶EVA,像你们那样,亲手保护这个世界一点点变好…是不是很酷?”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向往。
真嗣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微微抬起头,从镜片后看了剑介一眼,嘴角极其勉强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虚弱的微笑:“…你妈妈…会担心的吧。”
剑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又像没事人一样咧开嘴,但那笑容里却没了刚才的兴奋,只剩下一种故作轻松的释怀:“啊…这个啊…不用担心啦。”他摆摆手,声音轻飘飘的,“我啊,和你一样,早就没有妈妈了。”
篝火噼啪作响。真嗣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倏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剑介。那层麻木的冰壳,似乎被这句话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诶,原来剑介同学也是吗…”一个温和的、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突兀地从篝火光芒边缘的黑暗中响起,“看来我们聚到一起,是有道理的…”
碇真嗣和相田剑介同时像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心脏几乎要撞出胸腔!他们猛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徐楠博的身影,缓缓从芦苇丛的阴影里踱步而出。火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一件不长略松的红色外套套在身上,衬得他脸色在火光下有种不真实的苍白。左嘴角那颗美人痣清晰可见,右眼下方那颗小小的泪痣,在跳跃的光影中仿佛带着一丝无奈的温柔。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裤脚和鞋子上沾着泥点和草屑。
“徐…徐君?!”真嗣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你…你一直在这里?!”
“楠博君!你吓死人了!”剑介拍着胸口,夸张地喘着气,“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跟幽灵似的!”
徐楠博走到篝火旁,很自然地盘腿坐下,有些不自然地伸出手在跳跃的火焰上烤了烤,驱散夜间的寒意。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中带着点搞怪的笑容:“抱歉抱歉,看你们聊得投入,没好意思打扰。”他的目光扫过真嗣依旧苍白的脸和剑介惊魂未定的表情,笑容里多了一丝歉意,“不过…看来还是吓到你们了。”
剑介注意到徐楠博手上的不自然,有些好奇:“楠博君,你的手怎么了?伸不直吗?”
碇真嗣也微微抬眼,但隔着跳动的光影两个人都没看清楚,楠博也只是无奈的笑着,没有回应,或者说微笑就是他的回应。
小插曲过后,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剑介挠挠头,为了打破沉默,从旁边一个简陋的背包里翻出几个饭团和一个军用罐头,罐头被架在篝火上,“要吃饭吗?”
三人围着篝火,默默地啃着冰冷的饭团。火焰舔舐着木柴,发出持续的、催眠般的噼啪声。远处,不知名的夜鸟发出一两声悠长的啼鸣,更添夜的寂寥。
“喂,”剑介咽下一口干硬的饭团,终于忍不住,目光在徐楠博和碇真嗣之间来回扫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加掩饰的好奇,“我说…你们俩,和绫波丽,为什么要驾驶EVA啊?”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为了保护…珍视的人吗?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真嗣拿着饭团的手僵在半空,头垂得更低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保护珍视的人?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连存在的意义都找不到…
徐楠博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望着跳跃的火焰,火光在他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明明灭灭。过了好几秒,他才轻轻咽下食物,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带着点自嘲意味的弧度,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类似吧…我珍视的人啊…”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火焰,投向某个遥远而虚无的所在,“…不论在哪个世界,好像…都已经不在了呢。所以我其实,微微有些理解铃原,毕竟我也…算了算了…哈哈哈…”那笑声干涩而短暂,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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