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且漫长的手扶电梯无声地下降。整个基地内只有各种指示灯跳动的光点和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赤木律子拿着平板电脑,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屏幕上滚动的数据。碇源堂站在她左手边,双手背在身后,如同一尊冰冷的黑色雕塑。绫波丽静静地站在碇源堂身后,右眼依旧缠着洁白的绷带,淡蓝色的发丝垂在苍白的脸颊旁,赤红的左眼空洞地望着不断变化的楼层,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第三适格者碇真嗣,已确认将于明日离开第三新东京市,返回原籍地。”律子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相关手续正在办理中。”
碇源堂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听见。
律子顿了顿,继续道:“根据他的意愿,以及目前的情况,建议将初号机的核心驾驶数据,暂时切换为绫波丽的适配模式,以应对可能…”
“无论如何,”碇源堂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律子,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金属摩擦,“也要确保零号机和初号机,在需要时都能启动驾驶。马鲁杜克的报告中,尚未发现第四适格者的踪迹。”
他的话语,为真嗣的离开盖上了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印章。电梯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指示灯在无声地跳动。绫波丽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在碇源堂的背影上停留了零点一秒,随即又恢复了空洞。
第二天。第三新东京市车站。天空依旧阴沉,细密的雨丝无声地飘落,将月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湿冷之中。空气里弥漫着铁轨的锈味、雨水的腥气和离别的萧索。
碇真嗣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站在指定的候车区域。他换下了校服,穿着一身普通的便装,看起来更加单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张单程车票和一份注销身份证明的文件副本。
“碇真嗣先生,您的列车将于十五分钟后进站,请在此等候。”工作人员的声音公式化。
真嗣捏着那张薄薄的车票,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工作人员:“那个…请问…葛城美里小姐…他们…在哪里?我…我想和他们道个别…”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语气冷淡:“抱歉,非内部人员,无可奉告。”
真嗣的眼神黯淡下去,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着雨水的鞋尖。他其实…更想见到另一个人。那个说要和他一起离开的人…徐楠博。他下意识地在入口处张望,目光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孤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碇!你的东西!”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背包被远远地丢了过来!真嗣下意识地接住,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去。
只见铃原东治和相田剑介,正穿过飘落的雨丝,大步朝他跑来!两人都没打伞,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东治一本正经的脸上带着一种别扭的、混合着愧疚和担忧的表情,剑介则是一如既往的、带着点搞怪的笑容。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真嗣看着他们,有些惊讶,又有些无措。
“直觉啦直觉!”剑介抢先一步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送过几十个转学走的同学了,经验丰富!”
东治也走到了跟前,他喘着粗气,眼神躲闪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直视着真嗣的眼睛,声音有些粗声粗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碇真嗣!我…我是来道歉的!”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之前…打了你,还说了很多混账话…对不起!”他猛地挺起胸膛,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你揍我两拳吧!替你自己,也替楠博君揍!用力点!我扛得住!”
真嗣愣住了,看着东治紧闭双眼、等待挨揍的样子,又看看旁边剑介鼓励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捏了捏拳头,又松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广播里传来列车即将进站的提示音。
“那…那就…一拳好了…”真嗣的声音细若蚊呐,他犹豫着,软绵绵地、象征性地在东治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
“喂!碇!没吃饭吗?!”东治猛地睁开眼,不满地吼道,“用力啊!像这样!”他示范性地挥了挥拳头。
真嗣看着东治认真的样子,又想起徐楠博挡在他身前挨的那一拳…他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东治的胸口狠狠捶了一拳!
“噗!”东治被打得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旁边的剑介也配合地发出“痛痛痛!”的叫声。
然而,东治捂着胸口,脸上却慢慢咧开了一个大大的、释然的笑容。真嗣看着他笑,看着他眼中那份真诚的歉意和如释重负,一直紧绷的心弦似乎也松动了那么一丝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也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点腼腆的笑容。
三个少年,在飘着冷雨的月台上,看着彼此,都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释怀,有歉意,有笨拙的关心,还有一丝属于少年人特有的、在离别时刻才显得格外珍贵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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