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她让掌院老学士以“年后整理,加强规管”为由,对文华阁所有库房,尤其是存放敏感文献的区域,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点与巡查。掌院老学士领命后,立刻召集了一批可靠的人手,开始对库房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他们仔细核对每一份资料的存取记录,检查是否有缺失或损坏的情况。同时,增派可靠人手加强日常监管,在库房周围安排了专人巡逻,确保任何可疑人员都无法靠近。此举光明正大,既能敲山震虎,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所顾忌,也能切实堵塞漏洞,防止资料的外泄。
另一方面,白清漪意识到,她需要一条更隐秘的渠道,去探查静嫔乃至圣母皇太后那边的动向。静嫔和圣母皇太后在宫中势力庞大,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着局势的发展。而此事,或许可以借助一人之力——影七。
自从雪夜护送密诏之后,白清漪再未见过影七,也未接到任何与他相关的指令。但新帝那句“事已办妥,朕心甚慰”,以及后续的赏赐,都表明影七顺利完成了善后并回报了皇帝。影七作为皇帝心腹暗卫首领,必然掌握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宫中暗线。他就像皇帝的耳目,能够洞察宫中的一切动态。若能通过他了解到一些内幕,或许就能找到解开谜团的关键。
但这很冒险。暗卫直接听命于皇帝,他们只对皇帝负责,执行皇帝的命令。她一个后宫妃嫔,贸然接触皇帝亲信暗卫首领,是大忌。一旦被皇帝察觉,可能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和不满,甚至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除非……有合适的契机,或者,得到皇帝的默许。
机会很快以一种意外的方式到来。正月末,一场倒春寒席卷京城,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刮过宫墙,宫中不少人都感染了风寒。白清漪因前些日子思虑过甚,加之偶尔前往文华阁处理公务时受了些凉,竟也病倒了。她的症状不重,只是咳嗽、低热,精神倦怠,整个人恹恹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宋太医前来诊视,他仔细地为白清漪把了脉,又询问了她的症状,然后开了方子,嘱咐她静养。新帝闻讯,派王公公送来了上好的药材和补品,并传口谕让她安心休养,不必惦记文华阁之事。王公公带着皇帝的关怀来到白清漪的寝宫,他笑容满面,将药材和补品一一呈上,然后恭敬地传达了皇帝的口谕。白清漪微微欠身,感激地谢过皇帝的关心。
这日午后,白清漪服了药,正靠在暖阁的榻上小憩。暖阁里温暖如春,炉火熊熊燃烧,散发着阵阵热气。窗外的寒风呼啸着,却丝毫影响不到室内的温馨。云雀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她脚步轻盈,生怕惊扰了白清漪的休息。她附耳低声道:“小姐,影七大人……在外求见,说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探视娘娘病情,并有些关于文华阁外围安保的例行事宜需向娘娘禀报。”
白清漪心中一动。奉皇上之命?探病兼禀报公务?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她知道,这或许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能够与影七接触,探听消息的机会。她立刻道:“请影大人至外间稍候,本宫更衣便来。”
稍作整理,白清漪来到外间。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寝衣,外披一件白色的狐裘,显得既优雅又柔弱。影七依旧是一身暗色劲装,身姿笔挺如松,垂首立于堂下。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神深邃而冷静,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见白清漪出来,他立刻单膝行礼:“卑职参见昭仪娘娘。奉皇上口谕,特来探视娘娘凤体,皇上闻娘娘微恙,甚是挂心。”
“有劳皇上记挂,有劳影大人走一趟。本宫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白清漪虚扶一下,示意他起身。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影七站起,并未抬头,继续道:“另外,皇上听闻文华阁近日正进行内部整理,特命卑职加强阁外及周边区域的警戒巡视,以防闲杂人等滋扰。相关布防调整,需知会协理文华阁事务的娘娘知晓,故特来禀报。”
说着,他呈上一份简略的布防图册。云雀上前接过,转呈给白清漪。白清漪接过图册,并未立刻翻看,目光落在影七身上。他依旧低眉顺眼,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仿佛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机器。
“影大人辛苦了。”白清漪缓缓道,“皇上思虑周全,文华阁乃清贵重地,加强警戒自是应当。本宫会告知掌院学士,阁中整理期间,人员出入必当严格遵守章程,配合影卫大人行事。”
“谢娘娘体谅。”影七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室内安静了一瞬,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白清漪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她必须抓住这个难得的时机,探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状似无意地低声道:“近日阁中整理旧籍,琐事繁多,偶有发现一些存放年久、记录模糊的卷宗,涉及先帝早年一些逸闻趣事,掌院学士与本宫正为此头疼,不知该如何归类处置方为妥当。影大人常在御前行走,见识广博,不知……可曾听闻皇上或太后,对先帝早年某些诗文杂记,是否有特别的旨意或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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