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某些衙门、某些人”,显然意有所指,可能指那些对扩阁之事有不同利益诉求的朝臣,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可能会对扩阁之事进行阻挠或干扰;也可能暗指与圣母皇太后关联的势力,宫廷中两宫太后并立,难免存在一些权力斗争和利益冲突。
白清漪心领神会,郑重道:“臣妾谨记太后娘娘教诲。定当秉公办事,以章程为准绳,严格按照既定的规则和程序办事,不偏袒任何一方;以朝廷法度为依归,遵守朝廷的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绝不徇私,亦不惧人言。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压力,都会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嗯,你明白就好。”太后见她领悟,便不再深言,转而道,“哀家今日叫你来,除了看看你,也确实有件事想问问你的看法。你聪慧过人,想必能给出独到的见解。”
“太后娘娘请讲,臣妾洗耳恭听。”白清漪恭敬地说道,目光专注地看着太后,等待着她的提问。
太后示意崔嬷嬷将一本翻开的佛经递过来,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金刚经》中云‘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哀家参详许久,总觉得此句看似了悟,实则于这红尘俗世、尤其于这宫闱之中,颇难践行。人心思虑,总难免执着于过去恩怨、计较当下得失、担忧未来吉凶。依你看,身处宫中,当如何把握这‘三心不可得’?”
这问题看似问佛理,实则问的是处世之道,甚至是问她在经历了巫蛊风波、骤然晋封之后,当以何种心态自处。宫廷之中,人心复杂,恩怨情仇交织,得失荣辱变幻无常,如何在这纷繁复杂的环境中保持一颗平和的心态,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白清漪略一沉吟,脑海中迅速思考着如何将佛理与宫闱实际相结合,给出一个既符合佛理又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回答。缓声道:“太后娘娘所问,实乃至理。臣妾愚见,佛语精深,非我等凡俗能尽解。然于宫闱之中,‘过去心不可得’,或可解为不沉溺于既往恩怨是非,无论过去经历了多少荣辱兴衰,皆如过眼云烟,不应让其影响现在的心情和行为。放下过去的包袱,方能轻装前行,以更加积极的心态面对未来的挑战;‘现在心不可得’,或可解为不拘泥于眼前一时之得失宠辱,在宫廷这个充满竞争和变化的地方,一时的得失并不能代表永远,应持守本心,做好当下应做之事,不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不被暂时的挫折所打倒;‘未来心不可得’,或可解为不妄自揣测、忧惧未至之祸福,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们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但只要但行正道,坚守自己的原则和道德底线,莫问前程,相信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将佛理与宫闱实际相结合,给出了一个务实且积极的解读。最后又道:“然这一切根本,在于‘持守本心’、‘但行正道’。心正,则过往不萦怀,不会被过去的恩怨所困扰;当下能专注,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当前的工作和生活中;未来亦坦然,对未来充满信心,不畏惧未知的挑战。臣妾不才,愿以此自勉,在宫廷中始终保持一颗纯净的心,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
太后静静听着,眼中赞许之色愈浓。白清漪这番话,既展现了她的悟性与机敏,能够深刻理解佛理并将其运用到实际生活中;也表明了她豁达通透、专注当下的心态,这正是太后希望看到的——一个有能力、有主见,却又不骄不躁、懂得进退的得力之人。在宫廷这个复杂的环境中,这样的人才能走得更远,为朝廷和宫廷做出更大的贡献。
“好一个‘持守本心,但行正道’。”太后含笑点头,目光中充满了对白清漪的欣赏和认可,“你能有此悟性,哀家便放心了。这宫里头,聪明人不少,可能守住本心、行得正道的,却未必多。你既明白这个道理,日后无论遇到何事,当能从容处之,不被外界的干扰和诱惑所动摇。”
“谢太后娘娘指点。”白清漪知道,自己这番回答,算是通过了太后的“考校”。这不仅是对她能力的认可,更是对她心态和处世之道的肯定。
又闲话片刻,太后赏了她几卷新抄的佛经和一些精致的宫花。那几卷佛经字体工整秀丽,散发着淡淡的墨香,蕴含着太后的关怀和期望;那些宫花色彩鲜艳,制作精美,象征着太后的恩宠和祝福。便让她退下了。
从慈宁宫出来,白清漪心中微松。与母后皇太后的这次会面,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太后不仅表达了支持,更是一种认可和期许。这无疑为她接下来在宫中行事,增添了一道重要的护身符。在宫廷这个充满权谋和斗争的地方,太后的支持就如同一张强大的保护伞,能够让她在面对各种困难和挑战时更加从容自信。
然而,她也清醒地认识到,太后的支持并非无条件。她需要持续展现自己的价值、能力和“本心”,才能维持这份关系。宫廷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利益交织,只有不断地证明自己的实力和忠诚,才能赢得他人的信任和支持。同时,太后的提点也提醒她,扩阁之事看似风光,实则暗藏风险,必须步步为营。在推进扩阁的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和挑战,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甚至给自己带来麻烦。
回到永和宫不久,文华阁那边又送来了新的消息:掌院老学士通过私人渠道得知,朝中有几位御史,似乎对由后宫妃嫔(特指白清漪)协理文华阁扩阁这等“重大文事”颇有微词,已准备联名上奏,提请改由翰林院全权负责,或至少增派朝中重臣共同督办,以显慎重。他们认为后宫妃嫔干预朝政不符合传统规矩,可能会带来不良影响。
果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反对的声音这么快就来了,而且直接针对她“后宫妃嫔”的身份。这背后,有没有圣母皇太后一系的推波助澜?还是纯粹的朝堂清流对“妇人干政”的本能反感?在宫廷和朝堂的复杂环境中,各种势力相互交织,很难判断这些御史的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的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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