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那处半嵌山体的石屋,林烬发现它比远处看起来更为高大。石屋外墙由巨大的黑色石块垒砌,石块表面风化严重,布满苔藓和地衣,但接缝处依然严密,显示出建造时的精湛工艺。门洞高约一丈,宽可容三人并行,原本应有门扇,如今只剩两截腐朽的木桩嵌在石槽里。
门楣上方,雕刻着一幅残破的浮雕。依稀能辨认出是一群人跪拜在一棵大树下的场景,那树形态奇特,枝叶间似有流光,树下似乎还有一汪泉水。浮雕风格与广场上那尊邪异的瘟神像截然不同,透着一种古朴自然的意味。
林烬迈步而入。石屋内部比预想的宽敞,有内外两进。外间似乎是议事或聚会之所,地面铺着石板,中央有一个石头垒砌的、早已熄灭不知多少年的火塘,四周散落着一些石凳的残块。墙壁上有几处凹陷,像是放置灯盏或物品的壁龛,如今空空如也。
里间则更加私密,像是居住或供奉之所。这里光线昏暗,只有门口透入的微光。林烬指尖亮起一团稳定的火焰,柔和地照亮了内部。
内室同样空旷,靠墙有一个石台,像是床榻或祭台。墙壁上则有壁画残留,但损毁严重,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色块和线条。石室一角,堆积着一些腐朽的、无法辨认原本形态的杂物。
林烬的目光,落在了内室正对门口的墙壁上。
那里,有一幅相对完整的石刻壁画。壁画内容很简单:中央是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树下是一口清澈的泉水。泉水旁,有许多微小的人影在取水、劳作、嬉戏,一派祥和。壁画的上方,刻着几个扭曲的古文字。
林烬辨认着这些文字,他并非古文字专家,但烬天盟传承中夹杂着一些上古见闻,让他勉强能认出其中几个字:
“净……泉……村……佑……”
“净泉村?佑?”林烬若有所思。看来,这个村落最初的名字可能是“净泉村”,供奉的也是那棵大树和泉水(净泉),祈求其庇佑。这与外面广场上那尊邪异的瘟神像以及“古沼村”的称呼,形成了鲜明对比。
“是后来被瘟灵教渗透,篡改了信仰?还是村庄本身发生了某种异变?”林烬心中猜测。他仔细检查内室其他地方,在石台下方一个隐蔽的缝隙里,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
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由某种黑色木头雕刻的粗糙人偶。人偶面目模糊,但形态姿势,竟与外面广场那尊瘟神石像有几分相似!人偶背后,刻着一个扭曲的、令人不舒服的符号。
“果然……”林烬眼神一冷。这显然是瘟灵教的标记物。看来这个村落,确实被瘟灵教污染或控制了,甚至连村民家中都藏有这种邪物。
他将人偶收起,准备出去与阿乐汇合。刚走到外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阿乐短促的惊呼声!
林烬心中一紧,身形如电掠出门外!
只见阿乐从他对面探查的一间石屋中踉跄退了出来,脸色苍白,指着屋内,声音带着惊惧:“前辈!里面……里面有声音!还有……影子!”
林烬立刻将阿乐护在身后,神识全力扫向那间石屋。石屋不大,里面堆着一些破烂的家什和瓦罐,并无活物气息。但就在他神识仔细探查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般的灵魂波动,隐隐从石屋深处传来,伴随着断断续续、如同梦呓般的低语。
这低语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感知敏锐者的心神!
“……水……井……不要喝……”
“……祭坛……血……快跑……”
“……孩子……我的孩子……”
声音模糊不清,充满了痛苦、恐惧与绝望。
“残魂执念……”林烬明白了。这村落当年定然发生了惨剧,一些村民死后,强烈的执念与此地特殊的阴煞环境结合,形成了这种微弱残魂,被困在死去之地,重复着生前的恐惧片段。
这类残魂通常无害,甚至没有自主意识,但若受到刺激或拥有特殊体质者靠近,可能会引发一些幻象或心神冲击。阿乐修为尚浅,心神不够稳固,方才显然是被影响了。
“待在原地,抱元守一。”林烬对阿乐吩咐一句,自己则迈步走向那间石屋。他周身笼罩着淡淡的源火气息,万邪不侵。
踏入石屋,那股阴冷的感觉更明显了。残破的屋角,光线照射不到的阴影里,似乎有模糊的、不成形的人影轮廓在晃动,伴随着更加清晰的低语和啜泣声。
林烬并未攻击这些脆弱的残魂,它们本质上已是可怜的受害者。他目光扫视,在墙角一堆破碎的瓦罐旁,看到了一小片尚未完全腐烂的粗布,以及布旁散落的几枚锈蚀的铜钱。粗布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很可能是血)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与瘟神像、木偶背后的符号同源。
而在瓦罐碎片下,压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打磨光滑的石板。石板上刻着几行娟秀却潦草的小字,用的是近代文字:
“瘟神降罚,井水变毒……不信者死,信者献祭可活……阿爹阿娘去了祭坛,再没回来……小弟病了,喝了解药,变成了怪物……我好怕……谁能救救我们……净泉婆婆,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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