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里的烛火晃得凶,光贴在甲片上,溅起细碎的冷芒。帐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不是松快的喘,是攥着劲的沉,连敖擎的龙须都垂着,没半分平时的张扬。相柳坐在主位,玄甲没扣紧,领口露着道刚结痂的疤,是归墟留下的印。他脸色还白,可指节捏着沙盘边缘时,骨相里的锐劲没藏住,冰蓝色的眼扫过帐内,没说话,先让人心定了半分。
望舒坐在他身侧,翠衣下摆沾着点建木的细屑,是早上给相柳渡生机时蹭的。她指尖搭在膝头的玉瓶上,瓶里的生命源泉晃着奶白的光,映得她眼底也软乎乎的——却不是弱,是藏在平和里的韧,像初春刚冒头的芽,看着嫩,却能顶开冻土。
“说正事。”相柳先开了口,声音还带着点刚醒时的哑,却字字沉得落进人心,“九幽深渊里的幽冥残部,靠邪阵撑着,还在吸底下生灵的魂;轩辕那边屯了百万兵,在边境磨磨蹭蹭,是等我们两败俱伤。最要紧的是——”他指尖点在沙盘上“深渊核心”的黑圈里,“邪魔本体没彻底死,在拿骸骨堆当养料,想拼着自爆拖整个大荒陪葬。”
帐内的气更沉了。石坚攥着刀把,指节泛白:“那还等什么?跟他们拼了!辰荣的弟兄没怕过死!”
“不是拼,是赢。”望舒抬了抬眼,玉瓶被她轻轻托起来,奶白光裹着帐内的烛火,暖了点肃杀的气,“生命源泉能净化邪劲,也能救那些被缠的魂。我们去九幽,既要斩邪魔,也要给底下的生灵留条活路——这才是辰荣当年守的东西,也是我们该守的。”
敖擎突然拍了案,龙爪震得案上烛花跳:“这话对味!本王的飞骑早憋坏了,明天就打头阵,把深渊的门拆了!”木黎也拄着骨杖站起来,杖头的宝石亮了点:“巫咸族的净秽阵,配着源泉用,能把邪雾压下去;冰锋的冰甲士封了冥河,断他们的邪能来路。”
没人再犹豫。相柳看着望舒,两人没说话,只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指腹还带着战场的茧,她的指尖裹着生机的暖,这一碰,就像把彼此的劲拧在了一起。决战的鼓,不用敲,已在每个人心里响了。
三天后的凌晨,天还黑得像泼了墨,联军的队伍已伏在九幽深渊外的崖边。
风裹着碎魂的哭嚎,贴在皮肤上像冰碴子,往骨头缝里钻。深渊是道裂在大地上的疤,黑得没底,邪雾从缝里涌出来,缠在草叶上,瞬间就把草啃成了灰。望舒站在崖边,往相柳身边凑了凑,悄悄把点生机渡给他——他脉里的劲还没全缓过来,她怕他撑不住。
相柳反手攥住她的手,没说话,只捏了捏她的指尖。
“冲!”
敖擎的龙吟先炸响,百丈龙身从云里探出来,龙爪拍在邪雾上,“砰”的一声,雾散了片。墨羽雕跟着冲,翅膀扫过深渊口的守军,爪子抓着邪徒的肩,直接摔进深渊里。木黎的阵旗早插在了崖边,朱砂画的符在旗上亮起来,青光裹着邪雾,像收网似的把雾往阵里拽,雾碰到光,“滋滋”响着就化了。
冰锋抬手,冰刃像雨似的往深渊底落,冥河的水刚涌上来,就被冻成了冰柱,连带着水里的邪虫,全封在了冰里。幽冥的守军慌了,有的往深渊里退,有的举着刀乱砍,可联军的队伍像潮水,一波压着一波,很快就把深渊口的防线冲垮了。
“我们走。”相柳拉着望舒,身影化成道白光,往深渊里坠。石坚带着辰荣精锐跟在后面,刀光扫过零星的邪徒,没让他们靠近望舒半步。越往下,邪雾越浓,缠在护身上的光罩上,想往里面钻。望舒把玉瓶举起来,奶白光散开来,像个小灯笼,雾一碰到光,就不敢再靠近。
相柳的空间力裹着她,怕她被深渊里的乱流卷到。偶尔有邪触手从雾里伸出来,他抬手就斩,剑上的金赤光裹着生机,触手碰着就断成了渣。两人的身影在黑里飘着,一白一绿,像两道没灭的光,往深渊最底的核心去。
快到深渊底时,眼前突然亮了——不是光,是邪能裹着的黑亮。
巨大的地下空间里,旋涡在中间转,黑得能吞掉光,旋涡边缘缠着断了的锁链,是上古封印的痕迹。邪魔本体的黑影在漩涡里飘着,残缺的身子上还沾着归墟的湮灭气,却仍在吸着周围的骸骨——那些骨头堆得像山,有的是兽骨,有的是人骨,碎魂在骨堆上哭,刚冒头就被漩涡吸进去,成了邪魔的养料。
“又来送死……”邪魔的意念直接钻进识海里,冷得像冰锥,“上次毁我血晶,这次还想断我生路?我就算死,也要拉着这大荒一起埋!”
旋涡突然胀大,无数邪触手从黑里伸出来,像蛇似的往望舒缠——它知道,望舒的生机是它的克星,要先杀了她。
“护着她!”相柳的九命法相突然显出来,九颗头颅的光裹着金绿,伸手就抓住了邪触手。石坚的队伍也冲了上来,刀砍在触手上,火星溅起来,却只能砍破点皮。邪触手还在往多了长,有的绕到石坚身后,要抓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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