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夜,深沉得仿佛能吸走一切声响。
楚月希坐在靠窗的那张简易行军床边,背靠着冰凉的墙壁,膝上摊着那本看了一半的《百年孤独》。
书页有些旧了,边缘微微卷起。
她的目光落在字里行间,那些关于布恩迪亚家族孤独与宿命的文字,此刻读来,却与她自身的境遇产生了某种遥远的共鸣。
她看得并不快,甚至有些慢,指尖偶尔轻轻拂过书页。
复仇。真相。清算。
这些字眼在她脑海中盘旋,带着冰冷的铁锈味。
前路不再是云涧山谷的综艺游戏,也不再是相对清晰的商业或情报博弈,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一旦踏进去,便是与整个北美最盘根错节的黑暗势力为敌,是与她血脉相连却又恨之入骨的“亲人”生死相搏。
裴夜,沐风,阿玫,阿莲,林瑄……所有站在她身边的人,都将被卷入这场风暴。
代价会是什么?她不怕自己粉身碎骨,从成为“幽灵”那天起,她就没奢望过善终。可他们呢?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温热的气息靠近,独属于裴夜的凛冽气息。她没有回头。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后缓缓环了过来,轻轻将她拢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裴夜的呼吸温热,拂过她的额发。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她,用体温,驱散着午夜孤寂带来的寒意。
楚月希的身体僵了一瞬,彻底软下来,向后靠进他怀里。
书,还摊在膝上,但她已经没了看的心思。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身后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一下,又一下,透过单薄的衣料,敲击在她的背脊,也仿佛敲在她纷乱的心上。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却不尴尬,反而有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过了许久,楚月希才缓缓开口:
“裴夜。” 她叫他的名字。
“嗯。” 他在她头顶应了一声,手臂微微收紧。
“如果……我是说如果,” 楚月希依旧闭着眼,声音很轻!
“我真的要动手,去对付裴清,对付时越,还有藏在他们后面的那位‘大人’。”
“这条路走下去,会是深不见底的泥潭,是万丈悬崖,可能会牵扯出更多不堪的往事!”
“我会面对想象不到的疯狂反扑,甚至会……把你,把沐风,把阿玫他们都拖进最危险的境地。”
她顿了顿,喉头似乎哽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稳:
“你怕吗?”
她没有问“你会离开吗”或者“你后悔吗”,而是问“你怕吗”。
因为她知道,以裴夜的性子,选择了就不会轻易后退。
但她想知道,面对前方的黑暗深渊,他是否也会有片刻的犹疑。
她需要确认,这份同行的决心,是否足够坚定到抵御未来的狂风暴雨。
裴夜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低下头,将脸颊埋进她柔软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但并非离开,而是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轻轻转过身,面对自己。
床头灯昏黄的光晕落在两人身上。
楚月希抬起头,望进裴夜那双近在咫尺的冰蓝色眼眸。
“月希,” 裴夜开口,“在云涧,在凉亭,我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作数。我选择了你,就会坚定地站在你身边,无论前面是什么。”
他伸出手,温热干燥的掌心轻轻覆上她微凉的脸颊,拇指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颧骨。
“裴清……我姑姑。” 提到这个名字,裴夜的眼神冷了一瞬!
“她为一己私欲,用最不堪的手段,绑定了和时越那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生下了时念。”
“她毁了时越心里最后一点可能的光,也毁了时念本该有的人生,更毁了她自己。”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他的目光深深看进楚月希眼底,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那些她未曾言说的恨意。
“这场延续了二十多年的悲剧里,时越偏执,裴清算计,没有赢家。每个人都被自己的欲望和罪孽反噬,困在无间地狱里。”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上了心疼,那是在面对她时才会流露的情绪!
“可最无辜,承受了最多苦难的,是你,月希。你本该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楚月希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被他话语里的疼惜刺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裴夜却用指尖轻轻按住了她的唇。
“别说什么连累。”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半分动摇!
“从我决定走向你的那一刻起,你的路,就是我的路。”
你的仇,你的恨,你要查清的真相,你要讨回的债……我都陪你。”
他倾身,额头抵上她的额头,鼻尖相触。
“刀山火海,深渊地狱,只要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只要你向前,我就走在你身侧。楚月希,我裴夜这辈子,跟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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