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清晨,阳光透过出租屋那扇蒙着灰尘的窗户,在斑驳的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林一蜷缩在墙角,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双手紧紧攥着一把折叠刀 —— 刀身是廉价的不锈钢材质,泛着冷硬的银色光泽,折叠后刚好能塞进掌心,可金属边缘硌得指节生疼,像在提醒他这个念头有多危险。他低头看着帆布包的拉链口,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把刀放进包底,用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毛衣裹了三层,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疯狂的想法也一并藏起来。可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尖锐的痛感,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昨天从医院回来后,他几乎没合眼。出租屋的水管爆裂后,地面上的积水虽然清理干净了,可潮湿的霉味却弥漫在空气中,钻进鼻腔里,让人胸口发闷。他蹲在厨房角落,用那把三十五块钱的扳手一点点拧紧水管接口,金属碰撞的 “咔嗒” 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每转一圈扳手,手臂就酸得发颤,可他不敢停下 —— 一旦停下来,那些混乱的念头就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父亲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呼吸声、母亲在电话里哽咽的声音、张总那张带着嘲讽的脸、王姐和老陈在茶水间窃窃私语的样子……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
水管修好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坐在地上,看着不再漏水的接口,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被一种更深的绝望包裹。他突然意识到,就算检察院真的能抓住张总的把柄,就算手术费最终能凑齐,父亲的病也已经拖了太久。医生说过,父亲的肺部感染一直在加重,每多拖一天,手术的风险就增加一分。万一…… 万一还是来不及呢?这个念头像一颗毒种子,落在心底的土壤里,瞬间就长出了狰狞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开始忍不住幻想:如果能立刻拿到钱,如果能让张总立刻付出代价,该有多好。于是,当他早上出门买早餐,路过街角那家挂着 “便民杂货” 招牌的小店时,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店门口的货架上摆着一排折叠刀,有黑色的、银色的,还有印着花纹的,价格标签上写着 “15 元 / 把”。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小马扎上整理货物,头也不抬地问:“小伙子,要点啥?这刀挺好用的,削水果、拆快递都方便,结实得很。”
林一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把银色的折叠刀,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拿着它,去找张总。他不是一直怕你举报吗?你拿着刀,他肯定会害怕,肯定会把钱给你。只要有了钱,父亲的手术就能立刻安排,就不会有危险了。” 这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像魔咒一样缠绕着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还剩昨天从医院回来时剩下的二十块钱。他掏出钱,放在货架上,拿起那把刀,转身就走,连老人的 “找你五块” 都没听见。
走出杂货店时,他把刀紧紧攥在手里,掌心的汗水很快浸湿了塑料手柄,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皮肤传到骨子里,让他浑身发抖,却又莫名地感到一丝 “安全感”—— 仿佛只要握着这把刀,就能对抗所有的困境,就能保护好父亲。他沿着路边慢慢走,脑子里反复演练着找到张总的场景:他会在张总公司楼下等着,看到张总下车时,就冲过去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张总拿出钱;或者跟着张总去 “诚信商贸公司”,趁保镖不注意,把刀放在桌子上,让张总知道他没有退路…… 这些幻想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让他心跳越来越快,连脚步都变得虚浮起来。
可当他回到出租屋,把刀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时,却突然清醒了大半。刀身反射着窗外的阳光,亮得刺眼,像一面镜子,照出他此刻的狼狈与懦弱。他想起父亲小时候常对他说的话:“儿子,做人要堂堂正正,就算穷,也不能走歪路,不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那时他还小,趴在父亲膝盖上,似懂非懂地点头,现在却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重量。他还想起小李上周在茶水间偷偷塞给他的面包,想起小李说 “林一,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做傻事,我们一起想办法”;想起检察院王检察官在电话里说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你要相信法律,相信我们”—— 这些话像无数根针,扎在他心上,让他忍不住把刀扔在桌子上,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伸手摸过放在床头的手机,解锁屏幕,点开相册。相册里存着很多父亲的照片,最新的一张是上个月母亲发来的,父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戴着氧气罩,脸色苍白得像纸,可眼神里却满是对他的牵挂。再往前翻,是去年父亲生日时拍的照片:父亲穿着蓝色的工装,手里拿着刚修好的小板凳,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背景是老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树枝上还挂着他小时候玩的风筝。还有一张是他大学毕业时的合影,父亲穿着新买的西装,站在他身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手里紧紧攥着他的毕业证书,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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