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把车停在街角，手机屏幕亮着。一条新消息刚收到：“季节到了，鸟还没飞。”他盯着这七个字看了两秒，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回了三个字：“盯住人。”然后拨通便衣组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云顶后门两侧布控，别穿制服，发现左手戴机械表的黑风衣男子立刻上报，不准靠近。”
那边应了一声就挂了。
他没动，坐在驾驶座上，眼睛盯着俱乐部后巷口。夜色浓，灯光乱，音乐从墙缝里钻出来，震得车窗微颤。他知道苏雪不会轻易暴露，但她一旦进去了，风险就在翻倍。可现在没有别的路能走。审讯僵住了，周建明像块石头，港口线索也只是个方向。真正能撕开口子的，只有里面那个女人。
苏雪推开通往云顶CLUB的侧门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十二分。她换了一身酒红色吊带裙，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门口的保安认识她，点头放行。她是这里的常客，也是投资人之一，没人会拦她。
她先去了VIP区B区卡座，顺手拿起服务生托盘里的香槟杯，冲经理笑了笑。那人凑过来问要不要安排果盘，她摇头，低声说：“最近风声紧，听说有批货卡在海关？”
经理愣了一下，“谁跟你讲这个？”
“外面都在传。”她抿了一口酒，“我那朋友做冷链的，说上周三D区高压舱突然停电，查了三个小时。”
经理眼神闪了闪，“你消息挺灵通。”
“我只关心能不能按时收货。”她放下杯子，“要是总推迟，后面的人可要找别人合作了。”
说完她起身走了，没再追问。试探已经够多，再多就显得刻意。她在几个熟客桌之间转了转，笑着打招呼，敬酒，聊天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耳朵一直开着，每一句闲聊都不放过。
直到她在C区走廊拐角听见一声拍桌声。
“妈的！说好今晚交割，结果又推迟！天气热了都没人收货！”
是个男声，带着醉意。苏雪脚步一顿，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坐在角落卡座，手里攥着半瓶威士忌，脸涨得通红。旁边两人劝他小点声，他甩开手，“怕什么！我又没说名字！”
苏雪走过去，脸上带笑，“哟，这不是老陈吗？怎么，生意不顺？”
那人抬头，认出她，咧嘴一笑，“苏姐啊……来来来，喝一杯。”
她坐下，接过递来的杯子，“怎么了这是？等的人没来？”
“等个屁！”老陈灌了一口酒，“说好‘天气热了，该换季了’就交接，我都在这儿蹲两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苏雪心跳快了一拍，面上不动，“谁让你等的？”
“中间人。”他冷笑，“说是上面有人调整计划，临时叫停。你说这算什么事？时间、地点都定了，钱也压了，结果一句话就拖？”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什么时候行动？”
“不知道。”他摇头，“但我听说，每周三和周五晚上十点半，他们在B7预留位碰头。不喝酒，不点菜，来了就走。怪得很。”
苏雪记下了。她继续套话，“有没有什么标记？比如穿什么衣服，戴什么表？”
“都戴墨镜。”老陈打了个酒嗝，“还有一个，左手戴那种滴答响的机械表，像是老款劳力士。其他人不敢看他，像是领头的。”
她心里一紧。这和余罪给的情报对上了。
正想再问，老陈突然清醒了些，盯着她，“苏姐，你问这么多干嘛？”
气氛一下子变了。
她立刻笑起来，伸手搂住他肩膀，“我哪是真想知道，逗你玩呢！看你喝成这样，心疼呗！”说着摇晃他手臂，声音变大，“你喝多了，乱讲什么货不货的，明天醒酒了又要后悔！”
趁着动作，她手指一勾，从他内袋抽出一张纸片。只撕了一半，印着“B7预留位·每周三/五·23:30”。她顺势把纸片塞进自己手包，接着撞翻桌上的空瓶，玻璃落地一响，周围人都看过来。
“哎呀对不起！”她娇嗔一声，站起身，“我不小心！”
趁着混乱，她退回自己包厢，反锁门，打开洗手间隔间灯。拿出那张残片，翻过来一看，背面有潦草字迹：“候鸟南迁，准备启笼。”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五秒，掏出手机，编辑短信：“季节到了，鸟还没飞。”发送。关机，拔卡，扔进包底。
门外传来脚步声，像是安保在巡视。她没急着出去，靠墙站着，听外面动静。过了几分钟，她轻轻拉开门，从员工通道离开主厅，穿过厨房后门，闪身进了后巷。
冷风扑面。
她贴着墙根走，躲在对面巷口阴影里，抬头看向俱乐部正门。时间是23:25。
她等了不到五分钟。
一辆黑色轿车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下车。他戴着墨镜，即使在夜里也没摘。左手抬起看表，金属表盘反光一闪。
正是23:28。
男人快步走进俱乐部，门口保安竟然没拦，只是微微低头。苏雪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入口。她不能进去，也不能走。这张残片必须交出去，但更关键的是——这个人是谁？
她摸出手包里的残片，捏在手里。风吹得纸边微微抖。她想起余罪说过的话：“只听不说，看到动作就行。”
但现在她不只是看到了动作。
她看见了规则。
每周三、五，23:30，B7预留位，戴墨镜，不饮酒，机械表，暗语接头，延迟交割，高层变动……这不是普通交易。这是系统性运作。而那个戴表的男人，很可能是执行者之一。
她靠着墙，手指收紧。
巷子里有只野猫窜过，带倒了一个空塑料桶。声音不大，但她猛地回头。远处路灯下似乎有个人影站着，但等她再看，已经没了。
她不再犹豫，从包里摸出备用手机，开机，插卡，登录加密频道。上传照片，附一行字：“B7预留位+候鸟启笼+机械表现身，建议监控组接替盯梢。”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塞回包里。
风更大了。
她抬头，看见俱乐部二楼某个窗户亮了一下，又灭了。像是有人拉开了窗帘又迅速放下。
她盯着那扇窗。
一只手慢慢伸进包里，握住了防狼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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