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站在礁石上,耳机里传来最后一条消息。
“B3排查结束,房间为空置结构,宿主信号为伪造诱饵,风险已解除。”
他没说话,只是把耳机摘了下来,顺手塞进裤兜。身后的控制中心一片狼藉,金属门歪斜着,地上散落着烧焦的线路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发青,虎口有裂口,绷带边缘渗出血迹。
太阳刚从海平面升起来,光打在脸上不烫,但有点刺眼。他眯了眯眼,第一次觉得呼吸这么轻松。
快艇的声音由远及近。
安怡第一个下船,穿的是白大褂外罩防风衣,手里提着医疗箱。她踩过碎石走过来,脚步很稳,走到跟前才停下。
“你瘦了。”她说。
余罪扯了下嘴角,“任务期间哪有时间吃饭。”
安怡没接话,打开箱子拿出碘伏和纱布。她抓住他的手,动作利落,拆开旧绷带,重新包扎。过程中两人谁都没看谁,但她手指顿了一下——他掌心的老茧比以前更厚了。
“这次回去,得做个全面体检。”她说。
“等我睡醒再说。”
下一艘船靠岸时,苏雪从改装渔船上跳下来,肩上扛着一个帆布包。她走路带风,头发被海风吹乱,脸上却带着笑。
“哟,大队长还活着?”她把包放在地上,掏出两瓶红酒和一包压缩饼干,“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庆祝,那我来。”
余罪瞥了一眼,“警用物资还能私自带酒?”
“这又不是执行任务了。”她拧开一瓶,递过去,“现在是下班时间。”
他接过,没喝,就拎着。
苏雪环顾四周,“这地方真够破的,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她一脚踢开半截铁皮桶,坐上去,“但我挺喜欢,干净,没人演戏。”
安怡看了她一眼,“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种地方?”
“以前我要活着,就得演。”苏雪笑了笑,“现在我不用演了。”
直升机的声音响起。
林宇婧从旋翼下走出来,一身特勤制服笔挺,肩章在阳光下反光。她步伐很快,直奔余罪。
“总部发的。”她递出一枚徽章,银底红边,刻着国际刑警标志,“跨境协作荣誉证章,只发给实际参与‘清网’行动的核心人员。”
余罪接过,翻看了一遍,“能换钱吗?”
林宇婧笑了,“不能,但能进全球执法数据库备案。”
“那还不如给我发奖金。”
四人站在一起,谁也没急着说话。远处海浪拍打岩壁,声音规律得像心跳。
余罪把徽章收进口袋,转身走向一块平整的岩石。他坐下,其他人也陆续围过来。
“一开始,我就想查‘夜莺’。”他说,“谁知道后面会变成这样。”
安怡轻声说:“你在解剖室说过一句话——我们会替你说下去。”
余罪抬头,“你还记得?”
“我记得很多人。”她目光平静,“那些没名字的尸体,实验记录里的编号,还有那个十六岁的孩子。”
空气一下子沉了点。
苏雪晃了晃酒瓶,“我躲集装箱那天,外面全是雨。你冲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把烟掐了,影响判断’。”
余罪点头,“你当时差点一枪打我脑袋。”
“我那是反应过度。”她笑出声,“可你也没跑,站那儿不动,就说了一句‘我们得活着出去’。”
林宇婧看着火焰,“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只要抓到头目就行。后来才发现,敌人不在某个岛上,他们在系统里,在规则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
没人反驳。
余罪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片,是那天在马赛变电站找到的日志残页。上面五个名字已经被划掉,最后一栏写着“落网”。
“这些人毁了很多家庭。”他说,“但我们救回来的也不少。”
安怡低头翻动手提电脑,屏幕上是受害者名单。“曼谷那个少年已经回家了,父母做了公开声明。瑞士的女孩正在接受心理治疗,情况稳定。”
苏雪举起酒瓶,“敬活下来的人。”
余罪没动,“敬那些没能看到今天的人。”
三人静了一下,然后一起举起杯子。
纸杯碰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响声。
太阳升得更高了,风吹得人有点暖。安怡脱下外套,发现余罪肩膀湿了一片,是昨晚雨水干后留下的盐渍。她没说话,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你还发烧吗?”她问。
“早好了。”
“嘴上说好了。”
苏雪靠在石头上哼起歌,调子慢,词听不清。唱到一半停了。
“我好久没唱歌了。”她说,“以前在会所,都是别人唱给我听。”
林宇婧站起身,“我去海边走走。”
余罪跟着站起来。
两人并肩走,没说话。潮水退了,沙滩上留下一道道水痕。远处有几只海鸟在啄食什么。
“下次任务,我还跟你。”林宇婧说。
“好。”
他们停下,望着海平线。阳光照在水面,反射出大片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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