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一句“奇怪的香味”,如同一颗投入滚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太后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目光下,骤然掀起惊涛骇浪,她死死盯住皇后,眼神凌厉得几乎要剜下一块肉来。
“竹息!还不快去!”太后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
竹息躬身应是,脚步却未动,目光请示地望向太后。太后冷冷瞥了皇后一眼,补充道:“带上哀家的对牌,去内务府,将掌管宝华殿香烛、以及负责各宫香料供奉的主事、采办、库管,连同近三个月的香烛香料出入库册子,全部给哀家锁了拿人!一个不许漏!”
“嗻!”竹息这次再无迟疑,领着几个寿康宫孔武有力的嬷嬷太监,转身大步离去,步履生风。
皇后乌拉那拉氏的脸色,在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又迅速涨得通红,最终化为一片铁青。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宽大的凤袍袖口都在微微颤抖:“皇额娘!您这是何意?难道怀疑是臣妾在香中做手脚,谋害皇嗣不成?!”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委屈,但那愤怒的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怀疑?”太后缓缓转身,目光如冰刀,一寸寸刮过皇后的脸,“哀家不是怀疑,是要查!容妃在宝华殿祈福出事,口口声声说闻了怪味,哀家身为后宫之主,皇帝的额娘,难道不该彻查清楚,给皇帝、给皇家、也给这后宫一个交代?!”
她重重一顿凤头拐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威已久的压迫感:“这后宫之中,竟有人敢在神佛面前,在皇家子嗣身上动手脚!哀家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行此大逆不道、祸乱宫闱之事!皇后,你掌管六宫,出了这等纰漏,难道不该给哀家,给皇帝一个说法吗?!”
这番话,字字诛心,将皇后钉在了“失察”、“无能”甚至“纵容”的耻辱柱上,更将“谋害皇嗣”的嫌疑,隐隐指向了掌管六宫的皇后本人!
皇后胸口剧烈起伏,保养得宜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才能勉强维持住仪态。“皇额娘明鉴!臣妾执掌六宫,夙夜匪懈,唯恐有负皇恩!容妃出事,臣妾心如刀割,已命太医全力救治,岂会、岂敢在香中做手脚?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离间天家骨肉!请皇额娘明察!”她说着,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中含泪,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
“明察?”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冰冷的审视,“正因要明察,才要彻查!若皇后心中无鬼,又何惧一查?还是说,皇后觉得哀家不配查,不该查?”
“臣妾不敢!”皇后深深叩首,声音带着哭腔,眼底的怨毒却几乎要溢出来。
“不敢就最好。”太后冷哼一声,不再看她,转而将目光投向跪了一地、抖如筛糠的太医们,尤其是在刘副院判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冰冷刺骨,“刘太医,你方才说,容妃是血崩之兆,龙胎难保?”
刘副院判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是……是……微臣无能,娘娘脉象骤乱,出血不止,确是血崩凶兆,龙胎……龙胎只怕……”
“只怕什么?”太后打断他,声音陡然严厉,“哀家问你,容妃这胎,从一开始,脉象可稳?你们太医院,是如何诊的脉,如何安的胎?!”
刘副院判冷汗如雨,头几乎要磕破地砖:“回……回太后,容妃娘娘……娘娘初有喜脉时,脉象尚稳,只是……只是体虚气弱,需好生将养。后来……后来许是思虑过重,又受了惊吓,胎气便有些不稳……臣等一直用着安胎凝神的方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厉声道,“只是这血崩来得毫无征兆,凶猛异常,是也不是?你们这群庸医,平日拿着朝廷俸禄,尸位素餐,连个胎都保不住,要你们何用!来人,将太医院一干人等,都给哀家拿下,严加看管!待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太后娘娘饶命!太后娘娘饶命啊!”太医们哭嚎一片,被冲进来的寿康宫侍卫如拖死狗般拖了下去。刘副院判面如死灰,被拖走时,目光绝望地看向皇后,皇后却死死低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
处置完太医,太后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宫人,最后落在剪秋身上。剪秋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太后用拐杖点了点剪秋,“是皇后身边得力的人,容妃近日饮食起居,药物熏香,一应事宜,可是你经手操办?”
剪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颤声道:“回……回太后娘娘,容妃娘娘一应事宜,确是奴婢与景阳宫管事共同操持,但皆……皆按宫中旧例,并无半分差错,所用之物,也皆经内务府查验,绝无问题啊太后娘娘!”
“有无问题,查过才知。”太后声音冰冷,“将她也带下去,分开看管,仔细审问!”
“嗻!”立刻有嬷嬷上前,将瘫软的剪秋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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