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亭外一株盛放的杏花上,仿佛透过那绚烂的花簇,看到了帝国广袤田野上,无数农夫因新犁而减轻的劳苦,看到了秋收时更加饱满的谷穗。
“云湛。”皇帝缓缓开口,“自献琉璃图谱后,便潜心于此?”
“正是。”赵文渊答道,“云侍郎言,农为国本,工匠之巧,当先用于厚生。此新犁乃其与将作监工匠反复试验、改良之作。”
“嗯。”皇帝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这便是满意的表示了。“不矜于琉璃之利,而务于农耕之本。这份心思,倒是难得。”
他沉吟片刻,决断已下:“此新式曲辕犁,既经试用,确有利农之功。着工部、司农寺会同将作监,立即绘制标准图样,编写简明制法与使用要诀,以六百里加急,发往各道、州、县官府,令其依式推广,并鼓励民间匠人仿制。皇庄及京畿官田,率先全面换用。另,赏云湛……玉带钩一对,宫缎十匹,以嘉其心。”
“陛下圣明!”众臣躬身。
玉带钩和宫缎的赏赐不算重,但意义非凡。这是皇帝对云湛“转向民生”这一政治选择的明确肯定,也意味着在皇帝心中,云湛的形象,正从“善营利的巧匠”“掌军工的能臣”,逐渐向着“务实利国的干吏”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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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出,朝野反响强烈。
务实派的官员和关心民生的士人,对此举大为赞赏,称云湛“不务虚名而重实利,真干才也”。民间,尤其是农户间,更是对即将推广的新犁充满期待,“云侍郎造新犁”的消息,随着官府的公文,开始向帝国四方传播。
齐王李景睿自然是欣喜的。云湛此举,不仅稳固了圣眷,更赢得了务实派的不少好感,其政治基础更加宽厚扎实。
而太子一党,则陷入了更深的焦虑和嫉恨。云湛越是做出实实在在的政绩,越是深得帝心,对他们的威胁就越大。尤其是,云湛的政绩不再局限于军工这种敏感领域,而是扩展到了农业这种无可指摘的“德政”,让他们想攻击都难以下口。
“殿下,不能再任由云湛如此下去了!”东宫属官中,有人愤然道,“今日是新犁,明日谁知他又会弄出什么?长此以往,人心、功劳,尽归齐王矣!”
太子李景隆面色阴沉,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眼中寒光闪烁。他何尝不知?可云湛如今行事,步步为营,所做的事又都站在了“为国为民”的大义上,让他抓不到明显的把柄。
“他那个什么‘新肥’呢?查得如何了?”太子冷声问。
“回殿下,云湛确实在让人搜集什么骨粉、硝土,还在皇庄圈了几块薄田做试验,说是尝试‘肥田新法’。不过……似乎进展不顺,试验田没什么起色,还闹过几次小事故,烧坏过陶罐。”一名负责打探的属官回禀。
太子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肥田新法?故弄玄虚!农事乃天时地利,岂是些奇技淫巧所能轻易改变的?传话下去,让咱们的人在合适的时候,好好‘帮’云侍郎宣扬宣扬他这‘新肥’的‘神效’!”
他要让云湛在农业上栽个跟头,让父皇和天下人看看,这个“巧匠”也有不灵的时候!新犁的成功或许无法抹杀,但只要“新肥”失败,就足以质疑云湛在农业上是否真的可靠,是否只是侥幸成功。
一场围绕“农事”的新暗战,已在悄然酝酿。
而此刻的云湛,却无暇顾及这些暗流。他正站在皇庄那几块特意划出的“试验田”边,眉头微锁,看着眼前长势明显不如对照田的麦苗。
曲辕犁的成功推广,只是第一步。提高耕作效率固然重要,但土地肥力才是持续增产的根本。他的“土法化肥”试验,确实遇到了瓶颈。骨粉煅烧不易控制,硝土与粪肥混合发酵的效果不稳定,从尿液提取“铵盐”的尝试更是屡屡失败,还因为操作不当引发过小规模的气体爆燃(幸好未伤人)。
路,果然比想象中更难走。
但他眼中并无气馁,只有更加专注的研究光芒。失败是成功之母,每一次挫折,都让他更接近那个时代条件下可能的答案。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试验田的泥土,仔细捻动,嗅闻。
“看来,方向需要调整……”他低声自语,“或许,该先从更简单的‘堆肥改良’和‘绿肥轮作’入手,同时继续寻找更可靠的矿物肥源……”
春风吹过田野,带来泥土和新生植物的气息。远处,已有农人开始尝试用新式的曲辕犁耕作,吆喝声与牛鸣声交织,充满了希望。
云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地。
曲辕犁的试点成功,只是一个开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还有更多的奥秘等待发掘,更多的难题需要攻克。
而他的探索,永不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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