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实木会议门闭合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重锤敲在空荡的房间中央,震得壁灯的光晕都微微晃动。武明空背靠着冰凉的会议桌边缘,看着最后一名董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直到高跟鞋的声响彻底湮灭,才缓缓松了口气——那口气从胸腔里滚出来,带着极致紧绷后的颤抖,连带着肩膀都控制不住地轻晃。
会议室里的吊灯大半已经熄灭,只剩投影幕布两侧的两盏壁灯亮着,冷白色的光斜斜打在地面,拖出两道细长的影子。桌上一片狼藉:散落的证据复印件被风吹得卷边,《玲珑并购欺诈案证据册》的封面磨出了毛边,页脚还沾着一点干涸的墨渍;萧淑妃砸落的咖啡杯碎成了好几片,褐色的液体在米白色桌布上凝固成丑陋的斑块,几滴溅到地毯上的污渍,像极了刚才那场博弈里溅出的血。最扎眼的是桌缝里卡着的一枚水钻发夹,水钻已经脱落了大半,金属夹片上还缠着几根浅棕色的发丝——那是萧淑妃被保安拖走时,从散乱的头发上扯落的。
武明空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触到额头的冷汗,才发现自己的黑色西装外套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凉得刺骨。她索性将外套脱下来,搭在旁边的椅背上,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袖口沾着的咖啡渍已经干涸,变成了浅褐色的印记,那是萧淑妃失控时泼过来的。她双手撑在会议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头轻轻抵在小臂上,呼吸间满是空气里残留的墨汁、咖啡与淡淡汗味混合的味道,那是刚才两个小时里,欺诈、狡辩、铁证与崩溃交织的余味。
这场胜利来得不算意外。从李义府带回恒通五金的材质检测报告,到许敬宗挖出盛达贸易的资金流向,再到郑博士带着原始架构图走进会议室,每一步都在她的计划之内。可当萧淑妃被拖走时,那句没说完的“王……”和那双充满疯狂恨意的眼睛,却像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她侧头看向桌角的证据册,翻到萧淑妃的人事档案页——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职业套装,笑容温婉,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那是她刚入职李氏时的模样。不过五年时间,贪念就将这副模样啃得只剩残骸。
“呵。”武明空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涩味。她弯腰捡起那枚水钻发夹,金属夹片边缘有些锋利,划破了指尖,渗出血珠。她没在意,只是摩挲着冰凉的夹片,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谈判预备会上,萧淑妃还戴着这枚发夹,得意地说“这是我先生送的结婚纪念日礼物”。那时的萧淑妃,大概还以为并购款唾手可得,却没料到自己会栽在最看不起的“技术细节”上。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会议室的死寂。武明空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郑博士”的名字,后面跟着一条信息:“家人已安全抵达苏州,多谢武总监周全。研发计划书已发您邮箱,标题是‘纪念阿顺’。”看到“阿顺”两个字,武明空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母亲的小名,除了家人和少数旧友,几乎没人知道。她点开邮箱,附件里的计划书封面赫然写着“绿色能源2.0研发计划书——纪念阿顺”,落款日期是今天清晨,想必是郑博士趁着赶路的间隙整理好的。
她走到落地窗前,推开半扇窗户,晚风吹进来,带着楼下花园里栀子花的清香,终于吹散了会议室里沉闷的气息。俯瞰下去,李氏集团的写字楼灯火通明,像一艘漂浮在城市里的巨轮。她想起母亲生前常说的话:“李氏这艘船,要靠规矩掌舵,靠人心压舱。”可刚才那场闹剧里,萧淑妃的贪念、李彬的狡诈、王皇后的暗箱操作,却把“人心”二字踩得粉碎。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许敬宗发来的消息:“李彬已移交经侦,萧淑妃被监察部带走调查,王皇后回到办公室后,让秘书销毁了一批文件,我让人截下来了,是她与盛达贸易的往来邮件。”武明空回复“收好证据,暂时不动”,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保护好郑博士的家人”。许敬宗的消息像块石头,沉进她心里——王皇后果然心虚了,可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销毁证据,背后一定有恃无恐。
壁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武明空才注意到投影幕布并未熄灭。原本显示证据的界面早已关闭,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视频窗口停在屏幕中央,窗口里的李治半靠在董事长办公室的真皮座椅上,手里握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眼神平静地看着她,显然已经沉默观察了许久。
武明空略显错愕,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刚要开口道歉,屏幕里的李治却先轻笑了一声。他将红茶杯放在桌案上,杯底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不用拘谨,坐吧。”他抬手示意了一下会议桌的方向,语气里的赞赏清晰可闻,“这场仗,你打得比我预期的更漂亮。既斩了萧淑妃、李彬这两条蛀虫,又没让李氏的颜面受损,还保住了郑怀安这个技术核心——分寸拿捏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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