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雨水从洞口石缝渗入滴落的“啪嗒”声,敲打着死寂的黑暗。一股浓重的土腥味、苔藓的潮湿气息和某种动物巢穴的臊味混合在一起,冲得人喘不过气来,这种味道一般人不习惯,但是为了活命,也没有办法。
“守兔……守兔哥?你在哪?”黑暗中,一个妇女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充满了恐惧。
“我在。”李守兔的声音从洞口方向传来,带着粗重的喘息。紧接着,“咔哒”一声轻响,一道昏黄的手电光柱亮了起来,撕开了浓稠的黑暗。光柱晃动,照亮了粗糙的洞壁、滴水的石笋,还有三张沾满泥水、惊魂未定的脸。
“都没事吧?”李守兔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用手电依次照过三人。
“没…没事。”莲花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体,寒气一个劲儿地往骨头缝里钻。另外两个妇女也蜷缩着,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这鬼天气!”另一个妇女啐了一口,带着哭音,“路都堵死了,可咋办啊!”李守兔望着这些失魂落魄的妇女说,下一次,你们妇女就不要上山了,在山底下干些活就行。
李守兔用手电照着洞口那块堵着的石头,又照了照深不可测的洞内:“只能先在这儿避着了。等雨小点,我们再下山。”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外面塌方厉害,乱走更危险。”
哗哗的雨声,怒吼的风声,坐在昏暗的山洞里,有时候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淹没了狭小的空间。死寂重新降临,只剩下水滴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被岩石阻隔后显得沉闷模糊的雨声。黑暗放大了寒冷和恐惧,也放大了感官。莲花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还有……离她不远,李守兔那同样沉重压抑的呼吸。莲花此时多想躺在李守兔的怀里,多想和他贴在一起,让对方的身体温暖自己。她想,要是只有自己和李守兔多好,在这样的环境里,和李守兔疯狂,喊破嗓子也没有人听见,不像上次,是自己的第一次,又怕疼又怕别人听见。
时间在冰冷的黑暗中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渗入的寒气无孔不入,穿透湿透的衣衫,冻得人四肢僵硬麻木。那两个妇女互相依偎着取暖,牙齿咯咯作响的细微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莲花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岩石角落,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湿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每一次细微的摩擦都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她偷偷抬眼,昏黄的手电光柱恰好扫过李守兔的方向。他靠在另一侧的石壁上,侧脸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格外硬朗,嘴唇紧抿着,眉头深锁,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同样湿透的衣领上。那紧锁的眉头里,压着沉重的担忧,还有一种莲花读不懂的、深沉的疲惫和不安。
这眼神像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破了莲花心中那层用理智和刻意疏远筑起的薄冰。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这些日子刻意保持的距离,那些在村里人前强装的平静,那些深夜独自吞咽的委屈和无法言说的渴望……所有的压抑,在这与世隔绝的冰冷黑暗里,在这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凝视下,骤然决堤。
“守兔哥……”莲花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在寂静的山洞里突兀地响起,像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
李守兔闻声转过头,昏黄的光线下,他看到了莲花眼中闪烁的水光,和那几乎要被寒冷和绝望压垮的脆弱。他心头猛地一揪,下意识地朝她走近一步:“莲花?”
另外两个妇女也抬起头,带着疑惑和疲惫看向他们。
“我……我冷……”莲花的声音破碎了,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混着脸上的泥水,“好冷……守兔哥……”
李守兔的脚步顿住了,他停在离莲花几步远的地方,手电光柱垂落在地面,光影晃动。他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洞里冰冷潮湿的空气。他看到了莲花眼中汹涌的委屈和依赖,那目光像带着钩子,直直地钩进他心底最柔软也最禁忌的地方。理智在疯狂地拉响警报——不行!还有人在!不能靠近!
他猛地转过身,手电光柱慌乱地扫过洞壁,像是要驱散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他快步走向洞口那块堵着的石头,背对着众人,用肩膀用力顶了顶,检查它是否稳固。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蛮力。
“都…都别乱动,保存体力。”他哑着嗓子说,声音绷得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雨好像小点了……”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洞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水滴声和洞外沉闷的风雨声。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咫尺天涯的僵持,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一个人。时间,在绝望的等待中,仿佛凝固了。
当那声撼动山梁的闷响撕裂雨幕时,李花刚把灶膛里最后一根柴火塞进去。锅里的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氤氲,却驱不散她心头莫名涌上的惊悸。那响声太近了,近得仿佛就在屋后头炸开,震得她手里的火钳“哐当”一声掉在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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