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李柔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我知道你拍到了什么!我知道你追查的是什么!我更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照片,又扫过虎视眈眈的光头三人,最后重新落回李守兔脸上,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但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地方!你以为你还能撑多久?你以为凭你一个人,现在这样,能斗得过吗?!”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理性:“把视频交出来,李守兔。现在,立刻。交出来,你才能活命,你才能保住你那身警服!只要人在,只要位置还在,以后就还有机会!有的是机会!现在硬扛,只会把你彻底毁掉!你死了,或者被开除了,那视频就算还在,又能翻起多大浪?谁会信一个死人或者一个被开除的‘问题警员’的话?!”
“以后…有机会?”李守兔惨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悲愤和绝望,“李柔,你是刑警!你告诉我,纵容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妥协一次,底线就退一步!山洼村那些人,他们给过别人‘以后’的机会吗?!那些被他们坑害的工人,那些被他们毁掉的家庭,他们的‘以后’在哪里?!”
李柔的嘴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眼前的现实,像冰冷的铁链,捆绑着所有人。她刚要再开口,旁边的麦萌却怯生生地向前挪了一小步。
“李…李书记…”麦萌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像受惊的小鸟,“您…您别这样…求您了…”
她的出现,本身就带着一种特殊的分量。她是麦力的妹妹,是那个被李守兔视为罪恶源头的核心人物的至亲。此刻,她却带着哀求出现在这里。
麦萌看着李守兔脸上凝固的血污和那双充满痛苦、愤怒与质问的眼睛,吓得又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我知道我哥…他们有些人…做得不对…很坏…但是…但是…”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那个视频…那个郝木峰主任的事…真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李守兔和李柔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麦萌被看得更加慌乱,声音也更小了,却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我…我听人说…那个女下属…她是…她是自愿的…郝主任…也帮了她很多…他们…他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也没伤害谁…这种事…哪里都有…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呢?传出去…对那个女同志…多不好啊…”
“你情我愿?”李守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冰冷彻骨,“麦萌,你告诉我,一个掌控着别人前途命运的领导,和一个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的普通女下属之间,有真正的‘你情我愿’吗?那叫胁迫!那叫权力滥用!那叫肮脏的权色交易!它伤害的不止是那个女同志,它伤害的是整个队伍的公平和信任!它让所有像你哥手下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残疾人一样的人,都成了被嘲笑的背景板!”
提到她哥哥,麦萌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哥…我哥他…”她抽泣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知道…他手下有些人…很坏…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可是我哥用那些残疾人…他是想给他们一条活路啊!村里…镇上…那些没手没脚,或者脑子不太好的人…谁管他们死活?是我哥…给他们一口饭吃,给他们点活干,让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有点用…不是废人…”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纯真看着李守兔:“李书记…我知道…队伍里有坏人…就像我哥手下也有坏人一样…可是…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啊!我哥…他可能做得不够好…但他…他本心是想帮人的!您不能因为几个坏人…就把…就把所有人都打死…就把…就把大家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活路…都给堵死啊!”
“麦萌姑娘说得对!”眼镜男立刻抓住机会,在一旁帮腔,语气带着一种“你看,连她都明白”的诱导,“李书记,您听听!人小姑娘都看得比你通透!水至清则无鱼!哪个林子没几只烂鸟?揪着点男女作风问题不放,揪着个别手下人犯错不放,非要把整条船都凿沉,让大家都没饭吃?何必呢?何苦呢?您这是要把山洼村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的残疾人帮扶路子,彻底堵死啊!您想想那些残疾人,他们以后怎么办?真让他们饿死吗?”
“住口!”李柔厉声喝止了眼镜男,她的脸色铁青,显然对眼镜男利用麦萌天真的话术感到极度厌恶。但她看向李守兔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沉重的压力。
“李守兔,”李柔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沉重,“麦萌的话,天真,但她说出了一个现实。有些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手里的证据,尤其是郝木峰那段,一旦爆出去,引发的风暴会吞噬掉很多人,包括那些可能无辜的,包括那些真正需要这份工作的人。局里的声誉会遭受重创,整个队伍的形象会崩塌!政治影响极其恶劣!你扛不起这个责任!趁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把东西交出来。我向你保证,你的安全,你的工作,都不会有问题。至于山洼村的问题…我们…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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