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市公安局的牌子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大门庄严肃穆,进出的警察步履匆匆,神情凝重。李守兔把自行车锁在街对面的电线杆旁,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然后对身后脸色苍白的阮晴晴说:“晴晴,你…你就在外面等着,别乱走。俺进去问问。”
阮晴晴立刻点头,眼神里满是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缩到旁边一棵行道树的阴影里,像一株寻求庇护的含羞草,目光却紧紧追随着李守兔的身影。
接待大厅光线明亮,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混合的独特气味。李守兔走到服务台前,面对后面年轻的值班民警,舌头突然有点打结:“同…同志,俺…俺找李柔警官。”
年轻民警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李柔?她出差了,上午刚走。去省里参加一个紧急的专案会议。有什么事?”
“出差了?”李守兔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张了张嘴,急切地想解释,“我是她朋友,有点急事,特别急的事!他的原来电话关机了。能不能…能不能给个别的联系方式?”
民警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同志,我们有规定,不能随意透露办案人员的私人联系方式。而且李警官确实在执行紧急任务。您要是真有急事,可以先做个登记,或者直接说明情况,她有可能开会了,过会再联系一下。”
“也可能开会关机”李守兔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阮晴晴那晚崩溃哭泣的样子,还有那通催命般的电话。这事怎么能登记?三言两语怎么说得清?就算说了,眼前这个年轻的警察会信吗?会像李柔那样重视吗?他喉咙发干,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颓然地垂下肩膀,无力地摆摆手:“那…那算了。俺…俺等她回来再说吧。”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公安局的大门。阳光刺眼,照得他一阵眩晕。树荫下的阮晴晴立刻迎了上来,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兔哥?咋样?李警官…”
“走了,”李守兔的声音干涩,“出差了,刚走。”他避开阮晴晴瞬间黯淡下去、充满失望和更深恐惧的眼神,心里像压了块巨石,“走,先离开这儿。”他不想让她在公安局门口多待一秒,仿佛那庄严的建筑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迫。
三花市的喧嚣像潮水般涌来。他们推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在人潮里漂浮。李守兔努力想找点话说,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晴晴,饿了吧?俺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前面…前面好像有家面馆…”
阮晴晴只是摇头,声音细若游丝:“不饿,兔哥。”
“那…那要不,俺们去公园坐坐?”李守兔指着远处一片模糊的绿色轮廓。
她还是摇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攒动的人头,脚步机械地跟着。
时间在这无意义的游荡中缓慢流逝。阳光逐渐西斜,将高楼大厦的阴影长长地投射在街道上,切割着喧闹的人流。李守兔只觉得精疲力竭,心头的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勒越紧。他推着车,阮晴晴默默跟在旁边,两人像两个失魂落魄的影子,被这座陌生的城市裹挟着,不知该漂向何方。
路过一个嘈杂的十字路口,巨大的电子广告牌闪烁着刺眼的光,播放着浮夸的汽车广告。震耳欲聋的音响声浪猛地冲击着耳膜。阮晴晴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慌乱地四下张望,仿佛那巨大的声浪是某种追捕的信号。
“晴晴?”李守兔一惊,慌忙把自行车往旁边一靠,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胳膊冰冷,隔着薄薄的外套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
阮晴晴没有看他,她的目光死死盯着街对面一个刚从报刊亭走出来的男人。那男人穿着普通的夹克,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报纸,身形普通,毫不起眼。但阮晴晴的身体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细微的颤抖透过李守兔的手掌清晰地传递过来。
“兔哥…”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走…快走…”她反手死死抓住李守兔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力气大得惊人。
李守兔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他顺着阮晴晴惊恐的目光看去,只看到那个看报的男人和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擦肩而过,没有任何异常。但他毫不迟疑,一手紧紧握住阮晴晴冰冷颤抖的手,另一只手猛地拽过自行车龙头:“走!跟紧俺!”
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拉着阮晴晴,一头扎进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巷子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光线也暗了下来。他推着车,脚步又快又急,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阮晴晴紧贴着他,急促的喘息声就在他耳边,像濒死的小动物。她不停地回头张望,每一次回头,身体就绷紧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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