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可心里却在喊:这叫啥事啊!俺这是娶媳妇还是请祖宗?
这晚,小屋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似的,连蚊子飞过去都能听见动静。李守兔在地上铺了块硬纸板,纸板上还有上次搬东西时蹭的泥印子。他枕着胳膊,瞪着黑乎乎的房梁,半点睡意都没有。
屋顶的灯泡接触不良,时不时“滋啦”响一声,昏黄的光忽明忽暗,照得墙上的旧报纸影子晃来晃去,像有人在那儿摆手。李守兔翻了个身,纸板发出“嘎吱”的怪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一幕接一幕:
先是阮晴晴在巷口看到那个看报纸的男人时,脸白得像纸,浑身抖得像筛糠。他当时咋就没看出来那男人有啥不对劲?穿件灰夹克,戴顶旧帽子,跟街上随便哪个闲汉没啥两样啊。可晴晴那反应,像是见了鬼似的…那男人到底是谁?
然后是莲花那丫头。前阵子打电话,还在电话里咯咯笑,说她的书店进了批新书,等他带晴晴过去看。这才多久?书店就转了,电话也打不通了。那丫头平时精灵得很,咋会突然玩失踪?她会不会也…出事了?她不是怀孕了吗,难道是住院生孩子了。想到这儿,李守兔的心猛地一沉,像被块石头压住了。
还有李柔警官。上次去公安局,李警官还拍着他的肩膀说,有啥情况随时找她。可这次来,偏偏就出差了,还联系不上。这也太巧了吧?巧得让人心里发毛。
最后,他又想到阮晴晴说的“抗婚”。他想象着自己穿着新衣服,红着脸进了洞房,阮晴晴坐在床沿,盖着红盖头。他刚要掀盖头,她突然就跳起来,又哭又闹,指甲往他胳膊上抓…他得忍着疼,还得按住她…这画面想想就憋屈,他李守兔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跟人打架,还没被谁这么挠过呢。可他又转念一想,晴晴一个姑娘家,受了那么多惊吓,心里肯定苦。她要真能靠着这规矩安心下来,别说挨顿挠,就是多流点血,他也认了。
他越想越乱,干脆坐起来,摸出枕头底下那包皱巴巴的烟。这烟还是上次拉活时,一个老板给的,他舍不得抽,一直揣着。他抽出一根,摸出火柴,“擦”地划着,火苗窜起来,照亮他满是胡茬的脸。
烟味飘到床上,阮晴晴轻轻动了一下,像是被呛着了。李守兔赶紧把烟摁灭在地上的痰盂里,痰盂里的水晃了晃,发出“咕嘟”一声。
“睡不着?”阮晴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得像叹息。
李守兔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也没睡:“嗯…有点。你…你咋也没睡?”
“怕。”阮晴晴的声音很轻,“一闭眼,就觉得有人在窗外瞅着。”
李守兔的心揪了一下。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把那扇破窗户推得更紧了些,窗闩“咔哒”响了一声。“别害怕,有俺在。”他说这话时,声音比刚才答应结婚时还坚定,“这屋子虽然破,门是结实的,俺给你守着。”
床上没再说话,可李守兔能听到阮晴晴的呼吸声,比刚才平稳了点。他又坐回纸板上,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收拾东西,啥都别带了,就带件换洗衣裳,骑着自行车往老家赶。山路难走,可走得越远,离那些吓人的事就越远。
至于莲花,至于李警官,等把晴晴安顿好了,他再回来找。他一个大男人,没啥怕的,可晴晴不能再受惊吓了
墙角的老鼠“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李守兔瞪了墙角一眼,心里却踏实了点。不管咋说,先把人带走再说。
床上的阮晴晴其实也没睡着。她缩在被子里,被子上有股淡淡的霉味,是这小屋常年不见太阳的味道。她能感觉到李守兔起身关窗户,能听到他坐回地上的动静,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烟味——那味道虽然呛人,却带着点让人安心的烟火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天被人推搡时撞在墙上,青了一块,李守兔给她抹的药膏还在,凉丝丝的。她知道自己说“抗婚”时,李守兔那表情有多傻,可她必须说。那不是啥老规矩,是她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的,说是以前有姑娘被强娶,就靠这法子假装不情愿,保自己最后一点体面。她现在就像那个被追着跑的姑娘,只能抓住这点虚无的“规矩”当救命稻草。
她不知道李守兔会不会真的记住,不知道到了洞房那晚,自己会不会真的下得去手抓他。她更不知道,那个像噩梦一样跟着她的影子,会不会追到山里头去。
可她现在只能信李守兔。信这个会给她买外套,会笨拙地安慰她,会答应带她回穷山沟的男人。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露出鱼肚白。巷子里开始有了动静,谁家的鸡开始叫,蹬三轮的咳嗽声,还有女人骂孩子的嗓门。李守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对床上的阮晴晴说:“晴晴,起来吧,咱收拾收拾,走了。
阮晴晴从床上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有点肿,可眼神里的恐惧淡了点。她点点头,声音还有点哑:“嗯。”
李守兔看着她,突然觉得心里那点关于“抗婚”的别扭劲儿没了。不管前路是啥,先往前走再说。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不太整齐的牙:“走,回俺们凹山村!”
阳光从窗户缝里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亮线。李守兔推着那辆旧自行车,阮晴晴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出那间破败的小屋,走进了清晨的光里。前路是啥样,谁也不知道,可脚下的路,总归是要一步一步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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