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凝在刀刃般的风里,晏玖的指尖一抖,那张墨纹纸牌已如活物般滑入掌心。
符纹暗涌,纸面浮现出古老的“镇”字篆文,边缘泛起幽蓝火痕——这是她用三十六位亡者命格炼成的“归冥令”,专破邪祟音律。
司婆猛然察觉,瞳孔骤缩。
她张口欲啸,喉咙却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发出一声刺耳的咯响。
下一瞬,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波涟漪自她唇间炸开,撞向四周墙壁,砖石应声龟裂,蜘蛛网般的裂痕蔓延至屋顶,瓦片簌簌坠落,碎屑如灰雪纷飞,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焦石的气息。
可这足以震碎常人五脏六腑的音煞,在触及晏玖身前三尺时,竟如泥牛入海,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悄然吞噬。
寂静骤然降临,连风都屏息。
“你……!”司婆终于变了脸色,双手猛拍膝上红绣鞋,十指翻飞如蝶,口中念出一段扭曲怪异的调子。
那声音不似人语,倒像是无数孩童在井底齐哭,又似鼓皮被钝器反复刮擦,令人耳膜生疼、神志恍惚。
听觉仿佛被撕裂,颅内嗡鸣不止,连呼吸都带着金属锈蚀般的腥味。
庭院中的陶瓮剧烈震动,黄符下渗出黑血般的液体,腥臭扑鼻,触之黏腻如腐脂;戏台帷幕无风自动,布帛摩擦发出窸窣轻响,仿佛背后藏着什么正在苏醒的东西,影影绰绰,气息阴冷潮湿。
晏玖冷笑,一步踏前。
高跟鞋落地无声,唯有手中纸牌燃起一簇冷焰,幽蓝火焰舔舐空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热浪却不灼人,反透着森寒。
她轻启朱唇:“逆命·封喉。”
纸牌脱手而出,化作一道蓝光直射司婆咽喉。
半空中,牌影分裂成九重叠影,每一张都映出不同死状——吊颈、剜目、剖心、断首……全是司婆未来可能的结局,被命运之力具现为审判之刑。
光影交错间,空气中残留着铁锈与腐花交织的气味,仿佛死亡提前降临。
司婆惨叫一声,脖颈处猛地浮现一圈焦黑烙印,声音戛然而止。
她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黑血,滴落在地时滋滋作响,蒸腾起一缕腥烟,指尖触到唇边,只觉麻木如冻伤。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怎敢……用命格反噬我?!我是奉了楼那由之命行事,你是要与神为敌吗?!”
晏玖缓步逼近,眼神冷得像冻土下的铁钉。
“神?”她嗤笑,声音低哑,“你也配提‘神’字?一个靠吞食婴孩指甲、头发和哭声筑坛的妖婆,连鬼都不如。”
她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点金芒,正是她额间命纹所化的本源之力。
空气嗡鸣,仿佛有看不见的天秤在重新校准因果,细小的静电在发丝间跳跃,带来微微刺痛。
司婆浑身颤抖,忽然癫狂大笑:“你不明白!你以为我在供奉邪佛?不……我是在请神!真正的神明即将降临!楼那由将撕开阴阳界限,赐我永生——”
她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向戏台中央的陶瓮。
血落即燃,火焰呈诡异青绿色,照得整座庭院如同冥府入口,光影摇曳中,人脸扭曲变形,地面浮现出无数挣扎的手印。
鼓声起——低沉、缓慢、沉重如心跳,从地底深处传来,一下,又一下,敲在人心最脆弱的缝隙上,胸腔随之共振,血液仿佛凝滞。
“我以残魂为祭,以百年修为为引——请吾主,楼那由,临凡!”
话音未落,天空骤然裂开一道漆黑缝隙,阴风怒号,乌云翻滚如沸水,夹杂着香灰与尸骨焚烧的恶臭。
一只巨大到遮蔽半边夜空的手影缓缓探出,指尖弯曲如钩,带着腐朽香火与尸骨堆积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皮肤上泛起鸡皮疙瘩,仿佛被无数亡魂窥视。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地面之际——
一道清光自虚空垂落,无声贯穿巨手,其形如烟溃散,裂缝闭合如缝线拉紧,天地重归静默。
紧接着,月光重新洒落,一位身穿粗布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少女踏空而来,脚踩一双塑料凉鞋,足尖轻点地面,竟不留痕迹。
她手中拎着个帆布包,上面写着“山神庙代课老师”。
她落地轻盈,皱眉看着司婆,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凡人妄自称神,窃我香火,扰动阴阳秩序——该罚。”
司婆瞪大双眼,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世界观被彻底碾碎。
“你……你是……山神?不是……楼那由?”
“楼那由?”少女翻了个白眼,“那是你做梦梦见的吧?我查过全村香火簿,根本没这号神仙。你自己编个名头就敢收供奉?还骗小孩的命格来养自己?”
她抬手,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凭空浮现,旋即疾射而出,正中司婆脑门。
书页翻飞,灵力震荡如雷,打得她头破血流、牙齿脱落,蜷缩在地上哀嚎不止,形貌模糊如雾。
晏玖静静站在一旁,眸光深不见底。
她看着这位看似稚嫩实则威压四方的山神,心中已有明悟:所谓邪佛,不过是人心贪妄所造的幻象;而真正护佑一方的神明,反倒朴素得像个乡下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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