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元年七月,北平城的空气凝重如铁。
燕王府外,朝廷派驻的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布政使张昺率重兵围困,刀剑出鞘,弓弩上弦,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冲入府中,擒拿“疯癫”的燕王及其官属。
府门之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朱棣早已褪去疯癫伪装,眼神锐利如鹰,与道衍、张玉、朱能等心腹进行着最后的部署。
他深知,装疯卖傻争取到的时间已然耗尽,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进一步或可搏得朗朗乾坤。
五日,朝廷使臣持诏至,点名索要燕王府属官。
朱棣假意应承,在端礼门内设下伏兵,然后派人邀请谢贵、张昺入府接收名单。
谢、张二人犹豫不决,朱棣又示之以弱,仅列出少数几名官员,二人疑虑稍减,遂仅带少量护卫入府。
及至殿前,朱棣扶杖而坐,伴称疾愈,设宴款待。
正当酒过数巡,朱棣掷杖于地,厉声喝道:“我何病!为若辈奸臣所迫耳!”伏兵闻声尽出,当场擒杀谢贵、张昺。
与此同时,燕将张玉、朱能率麾下八百勇士迅速出击,乘乱攻占北平九门,至日暮时分,除西直门抵抗稍久外,北平城已尽入燕王掌控。
这场干净利落的突袭,标志着“靖难之役”的正式爆发。
夺取北平后,朱棣迅速稳定人心,去除建文年号,仍称洪武三十二年。
他誓师出征,祭告天地,发布檄文,援引《皇明祖训》,声称朝中奸臣齐泰、黄子澄等变乱祖制,离间骨肉,自己身为太祖亲子,藩屏帝室,起兵乃为“清君侧”、“靖国难”,是为“奉天靖难”。
这套说辞,为其反叛行动披上了合法的外衣,虽难以完全掩盖其真实意图,却在政治上争取了部分舆论,也凝聚了己方力量。
起兵之初,形势对朱棣极为不利。
他虽掌控北平及周边部分地区,但面对的是拥有全国资源的建文朝廷。
朝廷迅速调兵遣将,以长兴侯耿炳文为大将军,统兵三十万(号称百万)北伐。
然而,朱棣充分发挥其卓越的军事才能和身先士卒的勇猛。
朱棣趁其立足未稳,中秋之夜袭破雄县,继而又在滹沱河北岸大败耿军前锋,擒获大将潘忠、杨松。
随后,朱棣亲率精锐绕至真定城西南,破其二营。耿炳文虽为宿将,善守,但初战失利,士气受挫,遂坚守不出。
朱棣虽未能攻克真定,却以一场漂亮的胜仗挫败了朝廷的第一次大规模围剿,极大地鼓舞了燕军士气。
朝廷见耿炳文受挫,听从黄子澄建议,以曹国公李景隆代耿炳文为主将,调集五十万大军,再次北上。
李景隆,纨绔子弟,寡谋而骄矜,绝非朱棣对手。
朱棣采纳姚广孝“弃之,径趋大宁”的建议,留世子朱高炽与姚广孝等坚守北平,自己亲率精锐驰援永平后,奇袭大宁,合并宁王朱权及其麾下精锐“朵颜三卫”骑兵,实力大增。
而在此期间,李景隆数十万大军围攻北平,攻势猛烈。
世子朱高炽在姚广孝辅佐下,沉着应对,甚至趁夜汲水泼洒城墙,结冰后使敌军无法攀爬。
燕军将士与北平百姓同心固守,直至朱棣携大宁之众回师。
十一月,朱棣军与李景隆军大战于郑村坝。
时值寒冬,燕军从大宁带来的朵颜骑兵发挥巨大作用,朱棣身先士卒,连续突破官军七营,李景隆大败,乘夜南逃德州。
北平之围遂解,燕军再次取得关键胜利。
建文二年四月,李景隆纠集六十万大军,与郭英、吴杰等部会师于德州,进抵白沟河,与朱棣展开决战。
此战异常惨烈,初期官军兵力占优,瞿能、平安等勇将率军猛攻,燕军一度受挫,朱棣本人坐骑三度被创,弓矢皆尽,剑锋折缺,几乎陷于绝境。
然而,战局在关键时刻发生戏剧性逆转。
一阵大风突然刮起,吹断了李景隆的帅旗,官军阵脚大乱。
朱棣乘势率精骑绕到官军后方纵火,并乘风猛攻。
官军崩溃,溺死、被杀者十余万,横尸百余里,李景隆单骑逃回德州。
白沟河之战是靖难之役中规模最大、最具决定性意义的野战之一,此役之后,朝廷主力遭受毁灭性打击,战场主动权完全转移到朱棣手中。
白沟河大胜后,燕军乘胜南下,李景隆放弃德州,退守济南。
朱棣兵临济南城下,却遭遇了靖难以来最顽强的抵抗。
守将山东参政铁铉与将军盛庸,收集溃卒,誓死守城。
燕军围攻三月不下,朱棣试图引水灌城,铁铉佯装投降,诱朱棣至城下,暗设铁板欲击杀之,虽未成功,却足见其智勇。
朱棣怒而用炮轰城,铁铉则将太祖朱元璋画像悬挂城头,并书写大量太祖神牌置于城墙,燕军炮手惧不敢发。
久攻不克,加之平安军正欲断其粮道,朱棣被迫于八月解围北还。
济南保卫战的胜利,为朝廷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也暂时遏制了燕军的南下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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