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关于奥托一世的最后评语,如同一记沉重的钟声,在万界时空回荡。
那纯白的背景仿佛一片初雪,覆盖了刚刚展现的宏伟帝国与深刻隐患,留下了一片待以评说的空白。
【寰宇万界帝王功业榜,第二十七名,奥托一世,叙毕。】
【其以铁骑强权,终结德意志内乱,慑服欧陆外患,更重建罗马帝号,开创三百载神圣罗马帝国之基业,武功赫赫,位列‘强圣中’,实至名归。】
【然,其倚重教会制衡诸侯,致政教纠缠;执着南顾意大利,耗竭本土根基;遗留选举旧制,伏内乱之因。其开创之帝国,自诞生便背负沉重枷锁,荣光与困境同生。】
声音落下,奥托大帝的时代正式在天幕叙述中落幕。
然而,他所建立的奇特帝国模式,以及这种模式带来的巨大成就与深远弊端,在诸天万界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深刻思辨。
何为真正的强大?
制度遗产与个人功业孰轻孰重?
大唐,贞观殿前。
李世民良久沉吟,方才缓缓开口。
“奥托一世,可谓一代雄主,其武功韬略,不亚于任何开疆拓土之君,莱希菲尔德一战定乾坤,更是名将风范。”
他话锋一转,眉头深锁。
“然,其治国之策,朕实难苟同,以教会为刃,固然锋利,然此刃双锋,伤敌亦能伤己,更遑论为虚名而疲于奔命,耗竭国力于南疆,为君者,当如筑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夯实根基为第一要务,似他这般,虽起高台,其下基座却是沙土,恐难持久。”
房玄龄深以为然。
“陛下明鉴,奥托之法,乃以霸道取天下,却未以王道守天下,其制度之弊,已为后世写下注脚,治国之道,在于均田富农,轻徭薄赋,设三省六部以分权制衡,立科举以广纳贤才,使天下英才尽入彀中,方可保社稷长治久安,观奥托之制,无一与此相符,其帝国之命运,恐多舛难测。”
大明,金陵皇宫。
朱元璋的反应则更为直接,带着一丝鄙夷。
“咱看这奥托,就是个打天下的好手,但绝不是坐天下的明君!搞出个‘选举’皇帝的幌子,让那帮诸侯还有插嘴的份?简直荒唐!还有那什么教会,居然能给土地给兵权?这不是在自己床上养毒蛇吗!”
他对着朱标和一众皇子,语气斩钉截铁。
“你们都给咱听好了!咱大明朝,皇帝就是天子,言出法随,乾纲独断!什么诸侯选举,什么教会特权,在咱这儿,门都没有!江山必须牢牢握在自家手里,制度必须清清楚楚,让后来人按着章程办,这才是正道!他那套,看着热闹,实则是给子孙留下了一堆炸锅的引信!”
蒙古,草原金帐。
铁木真痛快地喝着酒,对奥托的武功大为赞赏。
“好个奥托!打仗够狠,冲阵够猛!是个合格的草原大汗!”
但他随即猛烈摇头,充满不解。
“可他打下来之后,都在干什么?为什么非要那个罗马城里的老头(教皇)给他戴帽子?我们蒙古人,打下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牧场!我们用自己的力量证明一切,不需要任何人来承认!”
他挥舞着手中的酒杯,声音洪亮。
“还有那些公爵、主教,为什么不把他们彻底打服,把他们的部落拆散,换上绝对忠诚的那可儿(伴当、亲兵)?留下这些强大的头领,就像留下不肯驯服的野马,迟早会尥蹶子!力量,必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罗马,卡普里岛。
屋大维·奥古斯都的评论充满了历史的既视感。
“一个试图重现罗马辉煌的......日耳曼版本。”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他略微停顿,目光仿佛穿透天幕,审视着那个北方帝国。
“他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过于依赖某个特殊群体(教会)来制衡其他势力,并将帝国的巨大资源,持续消耗在对一个遥远象征(罗马皇冠)的追逐和维护上。”
屋大维的声音变得愈发沉稳而坚定,带着罗马奠基者的骄傲。
“真正的罗马,在于其法律、在于其道路、在于其公民权、在于其高效且能够自我维系的行政体系,这些才是帝国的灵魂与基石,是能让帝国不依赖于某一位强君或某一个团体而长久运行的根基,奥托的帝国,模仿了形式,却未能领会这其中的神髓。”
法兰西,凡尔赛宫。
路易十四看着这位隔代邻居的业绩,心中既有警惕,也有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他证明了皇帝可以废立教皇。”
路易十四对廷臣们说。
“这很强大,但他也必须一次次亲自率军去罗马才能做到这一点,而在法兰西,朕通过‘高卢主义’和自身的权威,同样能让教廷的影响力在国境线前止步,却无需如此劳师动众。”
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蕾丝袖口。
“他的帝国,像一件用强力粘合剂勉强拼合起来的华丽瓷器,需要最强大的手才能捧住,而法兰西,朕希望它是一件由内而外、浑然天成的青铜器,他的教训告诉我们,王权的集中与巩固,必须基于本国坚实而统一的基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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