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巴格达“团城”的宏伟蓝图与阿拔斯王朝早期集权体系的精密构架逐渐淡去。
那宏大之声转而以一种冷静、审慎的语调,开始揭示在这位“真正奠基者”的铁腕与远见之下,所隐藏的深刻矛盾与高昂代价。
【奠基之功,光耀史册。然夯实基座之过程,往往伴随挤压与裂痕。曼苏尔以非凡之力铸就帝国骨架,然其诸多政策,刚猛酷烈,代价深远,为王朝的未来埋下了难以消弭的隐患。】
【曼苏尔为巩固权力,对潜在威胁实施了极其残酷无情的清洗,其范围远超必要的政治斗争。】
【1. 屠戮功臣,寒尽人心:处决阿拔斯王朝最大功臣阿布·穆斯林·呼罗珊尼,虽消除了一个军事强人,但其手段之卑劣(诱骗至宫廷杀害),引发了呼罗珊籍将士的极大愤慨与不信任。这不仅直接导致了持续多年的、以阿布·穆斯林之名发动的复仇起义(如辛巴德、穆坎纳起义),更在帝国最精锐的军事集团——呼罗珊军中,种下了对中央政权持久的不信任感。这种信任的裂痕,削弱了军队的忠诚度。】
【2. 迫害圣裔,激化教派矛盾:对先知穆罕默德的外孙后裔穆罕默德·纳夫斯·扎基亚(纯洁的灵魂)及其兄弟易卜拉欣的镇压,并展示其首级,手段极为酷烈。此举虽然暂时打压了阿里家族的政治野心,但也极大地激化了与什叶派穆斯林之间的矛盾。它将阿拔斯家族与阿里家族的合作可能性彻底断绝,使得什叶派反抗成为贯穿阿拔斯王朝始终的痼疾,深刻影响了帝国内部的宗教与政治生态。】
画面中,阿布·穆斯林倒下的身影与呼罗珊的烽烟相连;“纯洁的灵魂”穆罕默德的首级被展示,下方是麦地那和巴士拉什叶派信徒悲愤与仇恨的目光。
曼苏尔的宝座之下,基石浸透着功臣与圣裔的鲜血。
“刻薄寡恩,虽能立威于一时,然终非久安之道。”
李世民叹息道。
“功臣可制不可滥杀,圣裔更需安抚,曼苏尔此举,看似果决,实则自毁长城,令天下豪杰寒心,令同族血脉离心,其统治之基,从一开始便建立在恐惧与仇恨之上,而非人心悦服。”
朱元璋虽认同集权,但也认为曼苏尔过于极端。
“杀一儆百是对的,但他这是把可能造反的和已经造反的一起杀了,连自己家族里有名望的都不放过!这样搞,谁还敢真心替他卖命?以后手下人做事,怕是只求无过,不敢有功了!”
【曼苏尔致力于构建高度中央集权的官僚体系,并营建巴格达作为绝对中心。然而,这种“强干弱枝”的策略,在帝国疆域辽阔、文化多元的背景下,产生了副作用。】
【1. 对边远行省的控制力减弱:帝国的行政和军事重心极度偏向伊拉克。对于远离巴格达的行省,如北非、西班牙以及遥远的东方省份,中央的控制往往力有不逮。这些地区更容易产生离心倾向,或出现半独立的总督。曼苏尔时代,西班牙已由后倭马亚王朝独立,北非的统治也一直不稳。】
【2. 波斯官僚集团的坐大:为制衡阿拉伯军事贵族,曼苏尔大力重用波斯裔官僚,如巴尔马克家族。这虽然在一定时期内提升了行政效率,但也培育了一个强大的、具有自身文化认同的官僚利益集团。在其身后,巴尔马克家族权倾朝野,甚至一度架空哈里发,成为新的权力威胁。】
天幕地图上,巴格达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吸收着帝国的资源与权力,而帝国的边缘地带,色彩则逐渐黯淡,控制力明显减弱。
屋大维评论道。
“他将所有的线都牵在自己手中,这需要无比强大的力量,但一旦这根主线(哈里发本人)稍有松懈,或者牵线的人换了,整个网络就可能松弛甚至崩溃,一个庞大的帝国,需要让行省拥有一定的活力和忠诚,而非仅仅是被动地接受命令。”
【曼苏尔的宏伟工程和持续军事行动,耗费了巨额财富。】
【1. 营建巴格达的巨额花费:建造一座前所未有的圆形都城,征调数十万劳工,其花费堪称天文数字。虽然长远来看利益巨大,但在王朝初建、百废待兴之时,无疑是一项极其沉重的财政负担,这些成本最终通过各种税赋转嫁到普通农民和市民身上。】
【2. 连年征战的消耗:镇压各地叛乱,尤其是持续多年的呼罗珊起义,军费开支浩大。这使得帝国财政长期处于紧张状态,难以真正惠及民生,恢复因朝代更迭和战乱而受损的经济。】
画面中,宏伟的巴格达城墙在无数劳工的汗水中升起,而与此同时,乡村的税吏可能正在催缴沉重的赋税。
帝国的光荣,建立在基层民众的艰辛之上。
【曼苏尔成功地将继承权从弟弟手中转移到自己儿子马赫迪身上,这依赖于他个人的强势政治手腕和漫长运作。然而,他并未能建立一种稳定、制度化、被广泛接受的长子继承制或明确的继承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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