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格里什角的灯塔之光,与丹吉尔城下的血色残阳,共同勾勒出若昂一世复杂而矛盾的一生。天幕的画卷缓缓收卷,将这位葡萄牙国父的功业与阴影、远见与局限,完整地呈现于万界之前。当个人的生命汇入文明的洪流,其意义便如同投入水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将扩散至无穷的远方,在每一处岸滩留下独特的回响。】
天幕化为一片深邃的星海与无垠的波涛。
若昂一世的形象化为一个立于船首的剪影,左手持着象征王权的宝剑,剑尖滴落着北非的沙尘与血滴;右手高举罗盘与海图,指向迷雾深锁的南方。
他的身后,是里斯本崛起的轮廓与几艘驶向深渊的卡拉维尔帆船。
宏大、深沉而充满历史感的声音,为这个跨越中世纪末叶与近代曙光的人物落下定论:
【综其一生,若昂一世,无愧于“标准圣上”之评,位列十九,得124分。】
【其功彪炳史册:于民族存亡之际挺身而出,以弱胜强,奠定葡萄牙独立之基;以超凡魄力开启海外扩张,攻占休达,拉开地理大发现时代序幕;其支持航海、培育人才、巩固王权之策,为一个边缘小国注入了成为世界性帝国的灵魂与可能。】
【其过亦灼然可见:晚年军事冒进,招致丹吉尔惨败与丧子之痛;为强化认同而行宗教迫害,撕裂社会并埋下不义之根;集权过程之酷烈与海洋探索的初期巨大消耗,皆为王国与民众背负的沉重代价。】
【他是一位时代的枢纽,既是中世纪骑士精神的最后辉光,亦是近代民族国家与全球殖民体系的早期奠基者之一。他的伟大,在于其选择的道路彻底改变了葡萄牙乃至世界的命运;他的局限,则深植于其自身的宗教观念、时代认知与帝国构建的原始逻辑之中。】
定论既下,万界波澜骤起。
不同时空、不同命运的观者,心中激荡起截然不同的思潮。
葡萄牙,里斯本港口。
一位因参与早期非洲海岸探险而获得丰厚赏赐的老水手,醉醺醺地举杯向天幕嘶喊。
“敬若昂大帝!是他给了我们穷人一条出路!大海那边有黄金,有土地!总比在老家饿死强!”
他的眼中充满了对财富的渴望与冒险家的狂热,代表了被航海梦激励的底层雄心。
而在港口阴影处,一个失去了儿子的老妇人,默默望着大海,手中攥着一块从未等回主人的身份牌,低声啜泣。
“出路?那是吞噬我儿的深渊......国王陛下,您的伟大航道,是用多少母亲的眼泪铺成的啊......”
她的悲伤,是无数葬身鱼腹或异乡的水手家庭的无声控诉。
葡萄牙,某城镇被关闭的犹太会堂前。
一位被迫改宗、终日惶恐的犹太学者,望着天幕上“宗教偏执”的评价,悲愤而苦涩地对家人低语。
“看吧,他们记录了......他拯救了葡萄牙,却扼杀了我们的葡萄牙,他将王国驶向未知的海洋,却将我们驱逐向已知的黑暗。”
他们的命运,是若昂一世光辉国策下被牺牲的“内部他者”。
卡斯蒂利亚王国,宫廷。
国王胡安二世面色阴沉。
天幕对若昂一世“扞卫独立”的褒扬,无异于反复抽打卡斯蒂利亚昔日的失败与野心受挫。
“僭越者”、“海盗之父”,他在心中咒骂。
但同时,天幕展现的航海蓝图与休达的战略价值,也像一根毒刺扎进他心里。
“海洋......原来未来在那里。”
一种混合着敌意、懊悔与急起直追的焦虑,在卡斯蒂利亚统治阶层中蔓延。
英格兰,伦敦。
国王与商人阶层则感到满意。
《温莎条约》被强调,盟友的强盛符合他们的利益。
有商人精明地计算。
“葡萄牙人找到的新航路和财富,最终也需要我们的布料、我们的船只、我们的投资,这位若昂国王,是我们通往新财富的桥梁。”
功利而务实的同盟视角,与葡萄牙的浪漫冒险截然不同。
大明,紫禁城。
永乐皇帝朱棣的感触最为复杂深切。
他背负双手,望着天幕上那些比宝船小巧却执着西行的卡拉维尔帆船,沉默良久。
“其国小如州府,其志却吞寰宇。”
朱棣缓缓开口,对身边的太子与重臣道。
“朕遣郑和四下西洋,是为‘宣教化、柔远人’,怀柔示好,构建天朝礼治体系,而此西洋之君,遣船出海,是为‘寻财路、夺要地’,赤裸裸的利刃开道,一怀柔,一征伐;一扬威,一牟利。”
他停顿一下,目光如炬。
“然,不可否认,其法直接暴烈,见效或更快,我天朝物产丰盈,无需锱铢必较,但......后世子孙,若困于内帑,是否也应思量,这‘功利航海’之路,有其可取之‘术’?”
朱棣此刻的思考,超越了简单的褒贬,触及了文明发展模式的核心差异与未来竞争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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