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落尘的目光与活尸王铁柱的眼睛交汇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整个禅房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那股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让人感到一阵恶心。
突然,活尸王铁柱那原本僵硬如同石刻的嘴巴,猛地向两边咧开!这一动作异常突兀,没有丝毫的预兆,仿佛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撑开。他的嘴巴张开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甚至可以看到他那已经腐烂的牙齿和漆黑的喉咙。
然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从他那僵死的喉咙深处,竟然传出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冰冷、干涩、毫无起伏,就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挤压时发出的声音,异常刺耳。每一个字都断断续续,带着骨头摩擦的滞涩感,却又异常清晰地回荡在这死寂的禅房里,让人不寒而栗。
“云…月…阁…主…有…令…”
“落…尘…秃…驴…”
“速…来…戈…壁…花…海…”
“孤…身…一…人…”
“过…期…不…候…”
“此…人…即…化…花…肥…”
最后一个“肥”字的余音,还在冰冷僵硬的空气中拖曳着,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在发出最后的嘶鸣。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王铁柱那早已失去生命的躯体,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中一样,猛地剧烈一颤!这突如其来的震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而系在他脖子上的那朵妖异彼岸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冲击,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猩红光芒!那光芒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瞬间将他整个头颅笼罩其中。
在落尘、青阳子以及墙角柳氏那极度惊骇的目光注视下,王铁柱的身体开始发生恐怖至极的变化!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贪婪巨口在疯狂吸吮着他的生命力,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以惊人的速度失去水分,急速干瘪、收缩!原本还算饱满的脸颊,在眨眼之间就塌陷了下去,眼珠因为失去了支撑而恐怖地向外暴凸,几乎要挤出眼眶!
他的皮肤紧紧地包裹住骨骼,呈现出一种皮革般的褶皱和死灰的色泽,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干尸。
几处原本被破烂衣物遮掩的伤口,干涸发黑的血痂瞬间崩裂,露出里面同样干枯萎缩的筋肉和森森白骨!他身上的破烂衣物如同挂在枯枝上的破布,空荡荡地垂落。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一具高大健壮的年轻躯体,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萎缩、干瘪,化作了一具真正的、皮包着骨头、形状扭曲狰狞的干尸!如同被沙漠热风瞬间吹干了千百年!
扑通!
干枯僵硬的尸体失去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空洞的撞击声,扬起细微的尘埃。
而随着他身体的彻底干瘪,那朵系在麻绳末端的妖异彼岸花,却仿佛汲取了全部的生命精华,变得愈发娇艳欲滴!花瓣舒展得更加饱满,那抹猩红浓郁得如同地狱深处流淌的血浆,红得惊心动魄,仿佛下一刻就要滴落下来!花瓣在无风的禅房内,竟诡异地微微摇曳着,散发出比之前浓郁十倍的甜腻腐香,无声地嘲笑着生者的脆弱与恐惧。
禅房内,陷入一片死寂。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柳氏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和她怀中婴儿感受到巨大不安而发出的微弱哼唧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青阳子按在剑柄上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手背上青筋如虬龙般根根暴起。他的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剑气喷薄而出:“亵渎亡者!践踏天理!赤裸裸的挑衅!这妖女!这魔头!竟敢如此猖狂!视人命如草芥,视亡者为玩物!”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碴。
落尘宛如一座雕塑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地上那具扭曲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干尸上,然后才缓缓地移向那朵在尸骸旁兀自妖艳绽放、散发着浓烈异香的彼岸花。
他那原本清澈如古井的眼眸,此刻却像是被一股无法遏制的力量点燃了一般,眼底深处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这火焰并非普通的怒火,而是对生命被如此肆意玩弄、亵渎的震怒,是对这幽冥邪力践踏一切法则的痛恨!
这怒火如此汹涌澎湃,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它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落尘月白僧衣的袖口都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微微地鼓荡起来,仿佛也被这股怒焰所激荡。
然而,这焚天之怒仅仅持续了一瞬,便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一般,激起的涟漪迅速被更广阔、更沉静的悲悯之水所覆盖、平息。那怒火并未消失,而是被一种更深沉的力量硬生生地压入了心底,在那里被不断地淬炼、提纯,最终化为一种更加坚定、更加纯粹的决心。
落尘慢慢地蹲下身去,他的动作轻柔得就像对待刚刚萌发的嫩芽一样,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惊醒这具早已失去生命的躯壳。他伸出左手,掌心向上,一层极其淡薄却又纯净无比的金色佛光如轻烟般萦绕在上面,缓缓地靠近那朵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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