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山脚下警局的凝重截然不同,月涧观的日子依旧按着它缓慢而闲适的节奏流淌。几天后的这个午后,阳光正好,透过院中老槐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迟闲川躺在他的专属藤编躺椅上,怀里抱着通体漆黑的小白,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他半眯着眼,似乎在打盹,又似乎在神游天外。
赵满堂则像只勤劳且聒噪的蜜蜂,在院子里嗡嗡个不停。他正拿着个鸡毛掸子,煞有介事地掸着主殿雷祖神像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嘴里还念念有词:
“祖师爷保佑啊,保佑咱们观里香火旺旺,财源滚滚!保佑川哥少惹点麻烦,别老半夜出去‘救人’还摔坏我的车!保佑我下次淘二手货能捡个大漏,最好能淘个带导航的新电驴……”
“保佑鹤山叔做的饭少放点青菜,多放肉!保佑守静师弟别老盯着我算账本……”
“保佑小白别总半夜跳我床头吓唬我……”
“保佑……”
“赵满堂!”迟闲川终于忍无可忍,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嫌弃,“你属苍蝇的吗?嗡嗡嗡,嗡嗡嗡,吵得我头疼,想给你贴张禁言符了。再念下去,小心祖师爷显灵,先把你舌头打个结。”
赵满堂动作一僵,委屈巴巴地回头:“川哥,我这不是在给祖师爷汇报工作嘛!顺便祈祷一下咱们观的未来发展……我这叫虔诚!懂不懂?”
“未来?”迟闲川嗤笑一声,终于睁开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戏谑,“你祈祷的未来就是换个带导航的电驴?出息呢?祖师爷听了都想连夜扛着神像跑路,换个清净点的山头。我看你不如祈祷下次守静做饭的时候小白别跑去捣乱,浪费粮食。”
正说着,刘鹤山端着一盘刚洗好的芒果从厨房走出来,笑呵呵地说:“满堂,来,尝尝这芒果,挺甜的。”
赵满堂立刻放下鸡毛掸子,接过盘子:“谢鹤山叔!”他拿起水果刀,信心满满地对准一个芒果切下去——结果刀刃一滑,芒果肉被斜着削下来一大块,成了个歪歪扭扭的月牙瓣。
“哎呀!又切偏了!”赵满堂懊恼地叫道。
迟闲川瞥了一眼,凉凉地补刀:“看吧,祖师爷都看不下去了,直接让你梦想成真——带导航仪的电驴没盼来,先收获一枚‘月牙芒果瓣,。你这刀工,祖师爷看了都得摇头,说你这贡品切得不够诚心啊。”
刘鹤山倒是乐了,拿起那块月牙瓣看了看:“嘿,别说,这形状还挺别致。让我想起以前在水果店打工,老板搞的‘艺术切割’,专门把水果切成花啊月牙啊,卖得可贵了!”
赵满堂被两人弄得哭笑不得,又切了几刀,结果无一例外,全成了大小不一的月牙瓣。他气得把刀一放:“不切了!这刀跟我有仇!”
迟闲川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我说满堂啊,你这嘴碎的毛病,是不是当年投胎的时候,孟婆汤里掺了十斤话梅?齁得你舌头停不下来?连切个水果都能切出‘行为艺术’。”
赵满堂被怼得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我这是关心集体!操心观务!哪像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躺着晒太阳撸猫,跟个退休老干部似的!殿里的供桌上的灰都快积三尺厚了也没见你动一下!”
“退休老干部?”迟闲川挑眉,顺手抄起旁边石桌上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核,精准地朝赵满堂扔过去,“我这是修身养性,参悟大道,懂不懂?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脑子里除了钱就是那辆破车?祖师爷的灰那是岁月的包浆,是历史的沉淀,你懂什么?”
苹果核擦着赵满堂的耳朵飞过,吓得他“嗷”一声跳开:“迟闲川!你又乱扔垃圾!污染环境!罚款!必须罚款!从你下个月伙食费里扣!”
“扣呗。”迟闲川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重新躺回去,用宽大的袖子盖住脸,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反正我的伙食费早就被你扣得只剩青菜叶子了。再扣,我就去供桌上啃贡品。我看那供果挺水灵的。”
“你!”赵满堂气得直跺脚。他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什么,凑到躺椅边,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哎,川哥,说真的,山脚下那事儿……真过去了?不会再有什么……脏东西摸上来吧?”他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仿佛那血腥气会顺着山风飘上来。
袖子底下传来迟闲川含糊的声音:“脏东西?有啊,你不就是?聒噪精转世,比什么脏东西都烦人。再在我耳边嗡嗡,信不信我真画张‘禁言符’先把你嘴封上?”
“迟闲川!”赵满堂彻底炸毛。
“行了行了,”迟闲川一把掀开袖子,露出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再听你念叨下去,我道心都要不稳了,得下山吸点人气儿补补。你继续跟祖师爷汇报你的电驴导航梦和芒果艺术吧。”
他说着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径直走向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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