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木窗,在赵满堂的厢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檀香混合的味道。赵满堂、迟闲川和陆凭舟还有已经在陆凭舟怀里睡着了的阿普围坐在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旁。桌上摊开着那本纸张泛黄的《玉匣记》,旁边还放着笔和纸。
赵满堂眉头紧锁,手指在书页上快速滑动,嘴里念念有词:“……十月廿八,乙巳年,丁亥月,壬寅日……嗯,天德合、月德合……宜祭祀、开光、祈福……大吉!川哥,你看这天怎么样?”他抬起头,眼中带着询问。
迟闲川凑过去看了看,手指在日期上点了点:“壬寅日……寅属木,木生火,雷祖属火,倒是相生。时辰呢?”
“午时!午时属火,正合雷祖!”赵满堂指着书上的批注,“午时三刻,阳气最盛,开光最佳!”
迟闲川沉吟片刻,手指掐算了几下,点点头:“行,就这天。农历乙巳年十月廿八日,午时三刻。记下来。”
赵满堂连忙在纸上记下日期时辰,脸上刚露出一丝轻松,随即又紧张起来:“那……那金身的材质,真用铜胎鎏金?川哥,咱可得好好合计合计了!祖师爷都催了,但钱也不能乱花啊!”
吉日既定,接下来便是漫长的金身材质选择拉锯战。赵满堂秉持着“能省则省,性价比第一”的原则,力主采用铜胎贴金箔,他摊开账本,指着上面的数字,苦口婆心:“川哥!纯金?!您知道三米高的神像用纯金得多少钱吗?!把我们几个连人带观卖了都凑不够零头!鎏金都够呛!贴金箔已经很体面了!祖师爷慈悲为怀,会体谅我们的难处的!您看这账上……”他恨不得把每个铜板都掰开了揉碎了给迟闲川看。
“体面?”迟闲川斜倚在窗边的躺椅上,阳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他懒洋洋地反驳,但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祖师爷护佑我们这么多年,风里雨里,就配个‘体面’?贴金箔?风吹日晒几年就掉光了!到时候更寒碜!我看至少得是铜胎厚鎏金!实在不行,我再去接几个‘大活儿’……”他故意拖长了调子。
“别!千万别!”赵满堂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仿佛迟闲川要去闯龙潭虎穴,“您老人家再接几个‘红白煞’或者是那什么‘尸陀林’那样的活儿,我怕小金库没填满,我先被吓死了!厚鎏金……厚鎏金也行,”他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但得控制厚度!不能再加了!而且得找靠谱的师傅,不能偷工减料!”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直安静旁听、手指无意识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陆凭舟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金身的费用,我可以承担一部分,或者全部。” 他的目光落在迟闲川脸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坦然而真诚。
迟闲川和赵满堂同时看向他。
迟闲川立刻摆手,像赶苍蝇一样,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打住打住!陆教授!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这是我们月涧观自己的事,祖师爷的金身,当然得用我们自己的香火钱来塑!用你的钱算什么?那不成你给祖师爷塑的了?虽然祖师爷认你的香,但是祖师爷认不认你的金身还两说呢!”
他上下打量着陆凭舟,语气带着点调侃,“啧啧,你们这些有钱人,真是花钱不眨眼!几百万说掏就掏?知道我们满堂攒这点钱多不容易吗?风吹日晒,精打细算,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你这叫……叫……哦对,叫‘何不食肉糜’!不懂民间疾苦!”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摇头,仿佛陆凭舟的提议是多么不可理喻。
陆凭舟被他这一通连珠炮似的吐槽说得哑然失笑,镜片后的眼神却带着一丝纵容和无奈,仿佛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他推了推眼镜,声音依旧平稳:“我只是提供一种选择。既然你坚持,那便依你。不过,”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迟闲川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如果后续遇到困难,或者需要帮助,随时告诉我。我随时都在。”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迟闲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哼了一声,抓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啃了一口:“行行行,知道了,陆大教授财大气粗,乐于助人。不过这事儿免谈。” 他已经习惯了陆凭舟这种时不时“开屏”的说话方式,懒得理会,直接转移话题,“满堂,就按你说的,铜胎厚鎏金,厚度……你看着办,别太寒酸就行。现在,”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陆凭舟抬了抬下巴,“开车,送我下山。”
“去东城哪里?”陆凭舟也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去东城,找聂无事。”迟闲川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塑金身这事儿,得找他帮忙牵线搭桥。”
“聂无事?为什么找他?”陆凭舟跟上,有些不解。
“仙家也是需要供奉牌位的啊。”迟闲川解释道,脚步轻快,“像聂无事这种规模稍大的堂口,除了牌位,还会给仙家塑身像。木雕的,陶瓷的,铜的,铜胎鎏金的,甚至金银的,他们这些香头都接触过,门路广得很,知道哪里的师傅手艺好,用料足,价格公道。给祖师爷塑金身,找他是最合适的,能省不少冤枉钱,也能避免被不懂行的工匠糊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