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礼与那妇人俱皆闭眼,不忍再看。众匪则发出嗜血的哄笑。
然而,下一瞬,哄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那两把势大力沉的钢刀,在距离妙光王佛身周三尺之处,如同砍入了无形而坚韧的胶泥之中,去势骤止,再难寸进!任凭那两名山匪如何咬牙切齿,面红耳赤地用力,刀刃仿佛被无形的墙壁挡住,悬停半空,纹丝不动!
“妖、妖法!” 两名山匪骇然变色,想要抽刀后退,却发现刀刃似被牢牢吸住,竟拔之不出!
众匪皆惊,独眼头目瞳孔骤缩,厉喝道:“一起上!剁了这秃驴!”
七八名山匪发一声喊,各持兵刃,从四面八方扑上,刀枪并举,寒光闪闪,欲将妙光王佛乱刃分尸。
妙光王佛依旧静立原地,手中锡杖轻轻一顿地。“嗡。”
一声低沉的梵音响起,并非雷霆巨响,却带着一种直透神魂、震彻心魄的力量。以他为中心,一圈柔和却坚韧无比的无形涟漪荡漾开来。
“砰!砰!砰!……”
冲上来的山匪,如同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手中兵刃脱手飞出,叮当作响落了一地。一个个摔得七荤八素,筋骨欲裂,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却无一人受致命伤。那独眼头目冲在最前,摔得也最重,鬼头刀脱手,虎口崩裂,嘴角溢血,独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独眼头目挣扎着爬起,声音颤抖。
周文礼与幸存护卫也看得目瞪口呆,如见神人。
妙光王佛缓缓前行,步履从容,走向那独眼头目。所过之处,倒地的山匪如避蛇蝎,连滚带爬地向后挪动。他来到独眼头目面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世间众生,皆有佛性。 沦落至此,必有前因。然善恶有报,如影随形。 你额间黑气萦绕,冤魂缠身,所造杀孽非止一端。今日若再行凶,恶贯满盈,必遭天谴,魂飞魄散,永无超生之期。”
独眼头目被他目光所摄,只觉通体冰凉,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与往日所造杀孽的幻象纷纷涌上心头,那一声声惨呼,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仿佛就在眼前!他浑身剧颤,冷汗涔涔而下,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尊者饶命!尊者饶命啊!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圣僧!小的愿改!愿改啊!”
其余山匪见状,也知踢到了铁板,纷纷丢了兵刃,跪地求饶。
妙光王佛合十道:“放下屠刀,善莫大焉。 然业债需偿,因果不虚。 尔等可愿散去劫掠之财,从此改过自新,不再为恶?”
“愿意!愿意!小的们愿意!” 众匪磕头不止。
“既如此,将所劫财物,归还苦主,并向官府自首,陈述罪孽,听候国法发落。洗心革面,或有一线生机。 若再为恶,贫僧纵在千里之外,亦知尔等恶业盈满,果报立至。” 妙光王佛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指灵魂、不容置疑的力量。
众匪哪里还敢违逆,连声称是,忙不迭地将抢来的包裹银钱悉数拿出,放在周文礼等人面前,又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向山外走去,看样子是真要去寻官府了。
一场杀劫,消弭于无形。
周文礼死里逃生,恍如梦中,连忙整了整衣衫,带着家眷上前,扑通跪倒:“多谢尊者救命之恩! 若无尊者,我周家满门,今日必遭毒手!请受周文礼一拜!” 那妇人孩童也跟着跪拜。
妙光王佛伸手虚扶:“施主请起。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应有之义,何况出家之人。诸位受惊了。”
周文礼起身,仍是感激涕零,定要请问恩人名号。妙光王佛只道是云游僧人,不必留名。周文礼见他气度超凡,神通广大,却如此谦和,心中更是敬仰,执意邀请恩人同行,愿供奉沿途一切用度。
妙光王佛略一沉吟,此去西路艰险,这周家一行人老弱妇孺,又刚经大难,若再遇险,恐难幸免。便道:“同行亦可。然贫僧乃苦行僧, 粗茶淡饭即可, 不必供奉。 前路莫测,彼此有个照应。”
周文礼大喜过望,有这般神僧同行,何惧山贼路匪?连忙让幸存护卫收拾车辆(马车已损,所幸拉车的马匹无恙),整理出骡车,请妙光王佛上车。妙光王佛婉拒,只愿步行。周文礼不敢强求,便让出骡车给家眷,自己与护卫步行相陪。
一行人遂结伴西行。周文礼是蜀中锦城的大绸缎商,此番是携家眷往黔中道探亲兼巡视分号生意,不料在此险地遇匪。他行走商道多年,见识颇广,沿途便与妙光王佛讲述些巴蜀风物、黔地人情、商路见闻。妙光王佛静静聆听,偶有发问,皆切中要害,令周文礼暗自惊叹,心道这位圣僧不仅神通广大,对世情民生竟也如此洞察。
行至一处山溪旁,众人歇脚饮水。周文礼见妙光王佛目光清澈,望着潺潺溪流,似有所思,便大着胆子问道:“尊者,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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