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了……真神了……” 老船公喃喃自语,再看妙光王佛的眼神已充满敬畏。他不再犹豫,转身对茅棚里吼了一嗓子:“狗剩!死哪去了?滚出来!开船!送这几位……送这位活佛过江!”
一个精瘦黝黑的半大孩子从棚里钻出来,应是老船公的孙子或学徒,手脚麻利地解开缆绳,检查船只。
两艘略显破旧但还算结实的木船被推入水中。妙光王佛、周文礼及其家眷乘一条,几名护卫与行李乘另一条。老船公亲自为妙光王佛掌舵,那叫狗剩的少年在船头撑篙。
船只离岸,驶入湍急的江心。浊浪拍打着船帮,发出砰砰的闷响,船身剧烈颠簸。周文礼的妻儿吓得面色发白,紧紧抓住船舷。护卫们也是如临大敌,紧握兵器。唯有妙光王佛稳坐船中,任凭风急浪高,身形纹丝不动,仿佛与脚下小船融为一体。他依旧微闭双目,持诵不绝,那安宁祥和的气息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笼罩住两艘小船。说也奇怪,明明江流依旧湍急,漩涡仍在侧畔,但船行其间,却稳当了许多,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下面轻轻托着,避开最凶险的暗流。
老船公经验老到,在妙光王佛那无形力量的庇护下,更是如有神助,竹篙左点右拨,船只如同游鱼,在怒涛中灵巧穿行。他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对妙光王佛已是奉若神明。
行至江心,那最大的漩涡附近时,忽然,船底传来“咚”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紧接着,数条湿滑、漆黑、带着浓重腥气和怨念的触手状黑影,猛地从浑浊的江水中探出,缠向船舷!黑影中隐约可见扭曲痛苦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嘶嚎——正是那水煞怨魂所化的“水猴子”!
“水猴子!它们来了!” 狗剩吓得尖叫。周文礼等人也是魂飞魄散。
老船公脸色发白,却咬紧牙关,奋力撑篙,想要加速冲过去。
妙光王佛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条充满怨毒与贪婪、试图将小船拖入深渊的黑影,并无丝毫惧色,反而带着深深的悲悯。
“痴儿。” 他轻轻叹息一声,声音不大,却如暮鼓晨钟,直透那黑影核心。“溺于苦海,不得超生,反生嗔恨,拖人下水,再造恶业,何日方能解脱?”
话音未落,他并未施展任何神通法术,只是目光落在那几条黑影之上。那目光清澈如琉璃,洞彻一切虚妄,照见所有苦难根源。目光所及,黑影仿佛被无形的暖阳照射,发出“嗤嗤”的轻响,浓重的怨气与煞气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褪去,露出其中茫然、痛苦、扭曲的残魂本相。那些残魂感受到目光中浩瀚无边的慈悲与渡脱之意,脸上的狰狞与痛苦渐渐化为茫然,继而浮现出一丝解脱的渴望。
妙光王佛伸出一指,指尖泛起一点温润柔和、不含丝毫烟火气的清辉,轻轻点向江面。清辉入水,并不激起波澜,却化作道道涟漪般的光晕,扩散开来,笼罩住那些残魂。
“南无妙光王佛……” 他口中低诵自身佛号(此乃其本源愿力所聚,可渡众生,非称念他方),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无上的慈悲、智慧与接引之力。
清辉与佛号声中,那些残魂脸上的痛苦彻底消散,化为平和与感激,身影逐渐变得透明、轻盈,最终化作点点微光,向上飘升,融入那灰蒙蒙的天空,消失不见——它们已被净化、超度,前往应有的归宿了。
江面骤然一清。那令人心悸的阴冷煞气消散无踪,连浑浊的江水都似乎清澈了几分。缠绕船舷的黑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只有船底那一声闷响,证明着方才并非幻觉。
老船公、狗剩、周文礼一家乃至后面船上的护卫,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已非“高僧”所能解释,这简直是活佛显圣!
“过……过去了?” 狗剩结结巴巴。
老船公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向妙光王佛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敬畏,更是五体投地的信仰。他不再多话,只是更加卖力地撑船,心中再无半点恐惧。
后半程风平浪静,连江风似乎都温和了许多。约莫半个时辰后,船只平安抵达对岸。脚下已是西牛贺洲的土地。
岸边景象与对岸相差无几,荒凉崎岖,乱石嶙峋,远处群山笼罩在更浓的灰雾中,显得压抑而神秘。唯一不同的,是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焦躁、不安与淡淡的腥气,仿佛这片土地本身就在呻吟。
周文礼一家千恩万谢地下了船,护卫们搬运行李。老船公却噗通一声跪在妙光王佛面前,砰砰磕头:“活佛!真是活佛啊!小老儿在这怒沧江摆渡四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神通!多谢活佛救命之恩,超度之恩!”
妙光王佛伸手虚扶:“老丈请起。渡人渡己,皆是缘法。 此江水煞暂平,然怨气根源未消,日久仍会滋生。 老丈日后摆渡,可于船头悬挂柳枝,心中常怀善念,夜不行船,可保无虞。” 他顿了顿,又道:“对岸之事,老丈可知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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