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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内瓦,万国宫附近的一家高级酒店会议室内,气氛凝重而微妙。IDA年度技术标准研讨会如期举行。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着索尼、飞利浦等巨头的代表,他们西装革履,气定神闲,带着一种久居主导地位的从容。而在靠近门口、相对次要的“观察员”区域,则是以林烨为首,由华声电子牵头,联合了另外三家国内企业组成的“中国数字音频产业创新联盟”代表团。他们人数不多,神情严肃,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会议按照议程进行。前半段主要是联盟内部的技术报告和市场数据分享,巨头代表们偶尔发言,语气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轮到讨论新的“高级数字音频内容保护协议”(ADACP)标准时,会议室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索尼的首席技术代表,一位名叫汉斯·伯格的金发中年人,率先发言。他通过精心准备的PPT,阐述了在当前数字音乐版权面临严峻挑战的背景下,推行更严格、更统一的DRM标准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他强调了ADACP在保护艺术家权益、促进健康产业生态方面的“卓越性能”,并暗示,任何不支持此标准的设备,未来可能面临“兼容性”和“内容获取”上的困难。
他的发言逻辑严密,占据了道德和技术的制高点,给在座的非核心成员企业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按照事先商定的策略,林烨在提问环节举起了手。
“伯格先生,感谢您精彩的报告。”林烨的英语流利而清晰,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汉斯·伯格,“华声电子以及我们代表的中国创新企业,完全认同保护知识产权的重要性,这也是我们持续投入研发、寻求正版合作的根本动力。”
他先给予肯定,随即话锋一转:“然而,我们对ADACP协议中关于密钥管理、认证流程以及其对现有通用音频格式支持的某些具体条款,存在一些疑虑。”
他示意旁边的赵栋展示准备好的技术分析摘要。
“我们认为,一个过于复杂和封闭的DRM系统,不仅会增加所有厂商,尤其是中小型创新企业的合规成本和开发难度,还可能最终损害消费者的体验,甚至阻碍技术的创新与普及。”林烨的语气不卑不亢,“我们呼吁,IDA在制定此类关乎行业未来的重要标准时,能否考虑采用一种更加开放、模块化的架构?既能有效保护版权,又能给不同规模和路线的企业留下创新和发展的空间?”
林烨的发言,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他没有直接反对DRM,而是质疑其具体实现方式的合理性和可能带来的负面效应,并提出了建设性的替代思路。
汉斯·伯格微微蹙眉,正准备用准备好的套话回应,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我赞同林先生的部分观点。”
发言的是来自一家欧洲中型音频设备企业的代表,这家企业同样对巨头主导的封闭标准心存不满。“成本的增加和灵活性的丧失,确实是我们担忧的问题。一个更具包容性的标准,对产业的健康发展或许更有利。”
紧接着,另一家韩国企业的代表也谨慎地表达了类似的关切。
林烨事先的“合纵连横”发挥了作用。这些同样感受到压力的非巨头企业,在华声率先发声后,也鼓起勇气表达了真实的想法。会议室内,不再是巨头一言堂,多种声音开始出现。
争论变得激烈起来。巨头代表们强调标准的“统一性”和“安全性”至高无上,而林烨等人则坚持“开放性”和“创新空间”同样不可或缺。双方在技术细节、市场影响和未来趋势上引经据典,唇枪舌剑。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明显的。在IDA的组织架构和投票权重上,巨头们占据着绝对优势。尽管林烨等人据理力争,但会议的主导权依然牢牢掌握在汉斯·伯格等人手中。眼看讨论即将按照巨头的预设方向收束,一份强行推动ADACP成为强制标准的决议草案似乎已不可避免。
就在林烨感到一股无力感悄然升起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会议休息期间,林烨在咖啡间遇到了德国黑森林实验室的施耐德博士。原来,施耐德博士是受IDA邀请,以个人专家身份参与本次会议声学基础技术环节讨论的。
“林,我看到你了,在里面的发言很精彩。”施耐德博士端着咖啡,走到林烨身边,低声道,“但你想过没有,仅仅在会议上争论,很难改变结果。规则是由掌握资源和话语权的人制定的。”
林烨苦笑着点点头:“博士,我明白。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施耐德博士沉吟片刻,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或许……你们可以换个思路。他们想用标准筑墙,你们为什么不能另起炉灶,或者至少,展示另一种可能性?”
“另起炉灶?”林烨一怔。
“不是指完全抛开IDA。”施耐德博士解释道,“而是联合所有对现行封闭标准不满的企业、研究机构,甚至内容提供商,共同发起一个开放的数字音频技术论坛。不追求立刻制定替代标准,而是专注于探讨开放架构的技术可行性,发布联合研究报告,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技术舆论和产业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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