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务团队连夜工作,梳理出的报告让林烨心头一紧。华声的股权结构相对清晰,林烨本人通过直接持股和员工持股平台控制权合计约42%,是单一最大股东和实际控制人。其余股份较为分散,主要由早期风险投资机构、部分核心员工以及一些二级市场小型基金持有。公司章程中设置了反恶意收购的“驱鲨剂”条款,如董事轮换制、超级多数表决权等,但并非无懈可击。关键在于,如果收购方通过二级市场或私下协议,迅速收集到超过15%的股份,就可能触发某些条款的重新谈判,甚至要求召开特别股东大会。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发现,“锐进资本”那位通风报信的负责人,其胞弟恰好在一家与远瞻资本有长期合作关系的律师事务所担任合伙人。这个“巧合”让警告电话的动机蒙上了一层阴影——是善意的提醒,还是远瞻资本故意放出的、意在试探或制造混乱的烟雾弹?
“我们需要假定最坏情况。”林烨在第二次核心会议上定调,“远瞻资本可能已经通过复杂的关联方,在二级市场或私下里开始小规模吸筹。他们的目的,未必是立即发起全面收购,更可能是先获得一个显着的、足以施加影响力的持股比例,然后在‘共鸣计划’需要大笔融资、或我们与其他潜在投资者谈判的关键时刻,作为‘关键少数’股东发难,迫使我们接受他们的条件,甚至引入他们指定的合作伙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公开宣布启动融资,寻找‘白衣骑士’?”赵栋问道。
“不。”林烨摇头,“那样会暴露我们的紧迫感,引来更多秃鹫,也可能打乱我们原有的技术研发节奏。我们需要双线并进,且要快。”
他部署了三条行动线:
一、防御线:由法务和财务牵头,立刻启动一项名为“声盾计划”的内部预案。包括:1. 接触核心员工和早期投资人,争取签署一份“一致行动人”意向备忘录,承诺在涉及公司控制权的重大事项上与林烨保持一致;2. 与几家关系良好、长期合作的供应商和重要客户进行非正式沟通,强调现有管理层的稳定性对业务连续性的关键意义;3. 委托最信任的投行,秘密评估几种可能的主动资本运作方案,例如向现有全体股东进行配股,或发行仅限现有股东认购的可转换债券,以稀释潜在敌意收购方的股权比例,同时为公司募集一笔“防御性资金”。
二、技术加速线:给方启维团队下达死命令,将AIA第一个概念验证原型的演示时间从六个月压缩到四个月。演示内容必须足够“性感”,能够直观震撼地展示“声音智能体”的颠覆性潜力。“我们需要一个‘技术奇点’般的展示,来吸引那些真正理解技术长期价值、且愿意为此承担风险的‘梦想家’型投资者,来对冲财务投资者的短期压力。”
三、业务稳固线:要求小李和市场、销售团队,确保“涟漪”产品线在未来两个季度的销售数据和用户口碑持续向好,尤其要关注现金流健康度。“扎实的财务表现和增长前景,是我们谈判桌上最硬的筹码。”
任务艰巨,时间紧迫。会议结束时,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但眼神中并无慌乱,只有背水一战的决绝。
“断音”,是乐谱中表示声音骤然停止的符号。此刻的华声,就如同乐章行进中遭遇了一个强制的、令人心悸的“断音”。原有的节奏被外力粗暴打断,瞬间的寂静之后,是必须立刻做出的、关乎后续旋律生死存亡的反应。
散会后,林烨没有离开。他独自坐在会议室里,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他的胸腔。他从未感到如此孤独。技术问题可以集思广益,市场问题可以调研分析,但面对这种涉及资本、人性、乃至法律灰色地带的复杂战争,很多决策只能他独自判断,很多风险只能他独自承担。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短信,问他这周末是否回家,说买了很好的螃蟹。简单的文字,却像一道暖流,刺破了他周身的寒意。他回复:“回。想吃您做的醉蟹。”
家庭的温暖,是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确定不会沉没的港湾。但这港湾,也让他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他必须守护好华声,不仅是为了梦想和团队,也是为了给母亲,给自己所爱的人,一个安稳的、值得骄傲的依靠。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与远瞻资本可能相关的蛛丝马迹。他想起了与S公司谈判陷入僵局后,对方那句半开玩笑的“毕竟,解决问题的思路已经公开了”。现在回想,那是否也是一种信号?S公司是否与远瞻资本有某种联系?还是说,资本市场上的猎手们,早已在无形中形成了某种信息共享或默契?
他摇了摇头,停止这种无根据的猜测。当务之急,是做好自己的事。
就在这时,助理敲门进来,神色有些异样:“林总,前台收到一份快递,指名要您亲启。发件人……没有具体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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