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落,赵建国把笔帽一扣,“咔哒”一声,顺手把本子塞进抽屉。窗外月光照在桌角那包红薯粉上,白乎乎的一堆,静静的,像没醒过来。
院子里易中海还在晃悠,赵建国没看他。阎家父子那些小心思,他也懒得理。脑子里早转到别的事上了。光看明白没用,得动手。就像打仗,定了主意就得冲。
天刚蒙蒙亮,赵建国就出了门,直奔街道办缝纫组。昨晚他想了一宿,总算看清了——秦淮茹最要命的不是吃不饱,是户口卡着。贾东旭一个人在轧钢厂扛活,家里两个娃加个老娘,全靠他那点定量撑着。这日子,迟早要塌。农转非?哪有那么容易。得有人递梯子,还得踩着台阶往上爬。
到了缝纫组,一群人围着锁边机干瞪眼。机器瘫了好几天,厂里修不了,街道没人懂。季度任务眼看要黄。赵建国没凑热闹,站在门口看了会儿。皮带松得快掉下来,齿轮也磨秃了。他转身去五金店借了把扳手,回来二话不说就蹲下拆机。
“哎你谁啊?”一个女工伸手拦他,眼神防贼似的。
“修机器的。”他头都没抬,手不停,“再不动手,你们奖金就没了。”
女工愣了下,没再拦。他三下两下打开传动箱,果然,齿轮烂得像啃过的骨头,皮带脆得快断。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磨好的旧齿轮——前两天在废品站捡的,一直留着。换上,调皮带,像调琴弦。按了启动键,机器“嗡”地一声响起来,活了。
工人们“哇”了一声。一个小姑娘拍手:“这人比技术员还利索!”
话音刚落,王主任大步走过来,脸拉得老长:“谁让你动的?出事了谁负责?”
赵建国放下扳手,掏出手帕擦手,慢条斯理:“我负责。坏了我赔。”
王主任上下打量他:“你谁啊?哪个单位的?”
“赵建国,轧钢厂的中专毕业生,现在院里修自行车、收音机,闲了帮人看看机器,图个乐。”
王主任脸色一沉:“闲人别添乱,这机器金贵,你赔不起。”
赵建国指了指机器:“不信让它跑十分钟,坏了我走人,以后不踏进这门。”
王主任哼一声,挥手让人开机。机器稳稳跑了十分钟,一针一线都不差。他脸色松了点:“你这手艺……哪儿学的?”
“自学。书看多了,零件拆多了,就懂了。”
王主任盯他几秒,忽然问:“你会录音不?”
赵建国一愣:“会。我有老式录音机,还能剪辑。”
“行。”王主任点头,“下礼拜街道开经验交流会,没人录技术要点。你要能干,算你个临时差事,有补助。”
“差事我接,补助不要。”赵建国笑了笑,“我有个事,您听听。”
“说。”
“贾东旭,您认识吧?”
“轧钢厂那个?技术不错。”
“他搞了个锁边流程革新,七道工序压成四道,效率提了三成。我录了他讲的,您要不要听?”
王主任眼皮一跳:“你有录音?”
“有。讲得很清楚,思路新奇。推广出去,街道指标能往上蹿一截。”
王主任没说话,眼亮了。这时候,谁手里有“先进典型”,谁就有政绩。他顿了顿:“录音呢?拿来听听。”
赵建国从兜里掏出一盘磁带,递过去。王主任接过,看了看他:“你帮他说话,图什么?”
“不图啥。”赵建国笑,“就这么个技术苗子,别被家里拖累埋了。他媳妇秦淮茹,农村户口,孩子上学、看病、粮油全卡着,日子太难。她要是转了非农,贾东旭也能安心搞生产。”
王主任没应,手指在磁带上敲了两下。
赵建国没再逼:“您要是觉得录音能用,我能整理材料,还能配合演示。至于秦淮茹那事……您要是能特事特办,咱们街道就真出个技术标兵家庭了。”
王主任看了他好几秒,忽然笑了:“你这小子,话不多,但一套一套的。”
“实话实说罢了。”
“行。”王主任把磁带塞进兜里,“录音我会听,人我也留意着。户口的话……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有贡献,上面也得讲人情。”
赵建国点头:“那就拜托您了。”
他转身要走,王主任叫住他:“以后机器再坏,我让人叫你。”
“您尽管叫。”赵建国回头一笑,“随叫随到。”
走出街道办,赵建国深吸一口气。第一步成了。王主任不傻,他知道“技术革新”值多少钱。只要那盘录音一放,秦淮茹的户口就不是求来的,是换来的。
他没回家,拐进鸽子市转了一圈。粮价稳了些。许大茂蹲在角落卖旧书,见他点头哈腰:“建国哥,好久不见。”
赵建国没理,走到电器摊前翻了一堆报废的录音机。挑了两个磁头,买了胶布,顺口问:“最近有人问锁边机的事吗?”
摊主摇头:“没人问。倒是王主任老婆昨儿来问收音机修不修,我说不认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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