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的手指还悬在终端屏幕上,呼吸一顿。那行提示闪得不急不忙,像在等他做决定。他没点确认,也没关掉,只是慢慢合上手腕上的盖板,把问题先搁一边。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贾东旭一早就穿了身新洗的蓝布衫,领子熨得齐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拎着个牛皮纸包,站在四合院门口来回踱步。见赵建国出来,立马迎上来:“真能去?证件我都带齐了,照片也贴好了。”
“当然。”赵建国笑了笑,“国家发的请柬,还能作假?”
“可我这心里……”贾东旭搓着手,“像揣了只兔子,蹦得脑仁疼。”
“那就别想。”赵建国拍了下他肩膀,“上去领奖,低头念稿,完事鞠躬,走人。流程比蒸窝头还简单。”
贾东旭咧嘴笑了下,又立刻绷住脸:“你说,真不会出岔子吧?”
“怕啥?”赵建国挑眉,“你这机器图纸从哪儿来的?”
“我爸手稿,轧钢厂备案,档案馆盖章认证过三遍。”
“那不就结了?”赵建国道,“真金不怕火炼,假的才怕查。”
两人搭车进城,一路颠得纸包边角都翘了。到了礼堂外,早挤满了人。记者扛着相机守在台阶前,工人代表穿着工装列队入场,红布盖着的展台上摆着几台小型脱壳机模型,底下标牌写着:**便携式粮食脱壳机——国家实用新型专利,发明人:贾东旭**。
赵建国看了眼,点点头:“排面有了。”
“我都不敢看。”贾东旭低头盯着自己鞋尖,“这要是十年前,谁信我能站这儿?”
“现在信就行。”赵建国推他一把,“走,该你出场了。”
典礼开始,领导讲话,掌声雷动。轮到贾东旭上台时,全场安静了一瞬。他脚步有点飘,接过话筒的手微微发抖,但念起技术原理来,一字不差,条理清楚。台下不少人点头,有几个老技术员还掏出本子记。
就在主持人准备递上证书时,人群后方突然站起来一人,高举一块硬纸板。
上面写着:**剽窃易师遗技,盗用传统工艺!**
全场哗然。
那人快步冲到台前,把牌子往地上一插,指着贾东旭:“你这机器,跟我师父易中海当年做的‘双辊碾谷器’一模一样!凭什么你拿专利?”
赵建国眉头一皱,认出来了——是易中海当年的徒弟,姓李,早年跟着轧钢厂搞过农机改良,后来销声匿迹,没想到在这儿冒了出来。
主持人愣住,看向台下几位评审专家。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摇头,气氛一下子僵了。
贾东旭站在台上,脸色发白,但没退后一步。
赵建国没动,只盯着那姓李的。对方眼神激动,却不乱,说话也句句带根,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你说我抄?”贾东旭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传进了麦克风,“那你告诉我,易师傅那机器,哪年设计的?图纸存哪儿?有没有通过技术鉴定?”
姓李的一噎。
“我这机器,灵感来源写得清清楚楚——1953年,贾武手稿残页,编号沪机研-047,备案于轧钢厂技术档案室,1954年由三位工程师联合签核。”贾东旭从怀里抽出一张文件,“这是国家科技档案馆出具的技术溯源报告,你要不要当众看看?”
他说完,当着所有人面,撕开了手中的专利证书外皮。
里面夹着的,正是那份盖着红章的溯源文件,附有原始图纸复印件和当年参与者的签名记录。
全场静了几秒。
一位老专家接过文件细看,点头:“没错,这签名,是当年轧钢所王工的笔迹,还有档案馆的骑缝章,属实。”
姓李的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我不是不认前辈的贡献。”贾东旭看着他,“易师傅确实做过类似尝试,但结构不同,传动方式不一样,连动力源都不在一个时代。你师父当年受限于材料,没能落地,我很遗憾。但我爸留下的东西,我也不能让它烂在抽屉里。”
他顿了顿:“今天我能站在这儿,不是因为我会抢别人的东西,是因为有人愿意把东西传下来。”
台下有人鼓掌,起初零星,随后越来越响。
姓李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牌子,忽然抬手,一把揉成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他没说话,转身走了。
主持人松了口气,赶紧把证书重新递上。这次,贾东旭接得稳稳的。
赵建国站在后排,默默看着。直到仪式结束,人群散开,记者围上来采访,他才走到贾东旭身边。
“怎么样?”他问。
贾东旭低头看着手里那本证书,手指摩挲着封皮,半天才说:“我爸一辈子没正经名字,户口本上写的是‘贾老二’,厂里填表都画个叉。现在……他的手稿,成了专利依据。”
他抬头,眼眶红了,却没湿:“他不是错字了,是被时代漏掉的人。”
赵建国没吭声,只轻轻拍了下他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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