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随县的左翼战场,被毒雾和鲜血笼罩的时候。
在襄河东岸的右翼战场,一场精心编排的“战略性撤退”,也正在上演。
如果说,左翼的任务,是“死扛”,是用血肉,去硬生生地,挡住敌人的刀刃。
那么,右翼的任务,就是“诱敌”,是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斗牛士,用看似节节败退的红布,将那头疯狂的公牛,一步一步地,引向致命的陷阱。
负责执行这个任务的,是中国军队的右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此时张自忠已升任集团军总司令)
而冲向这块“红布”的,是日军的第十三师团、第十六师团主力和骑兵第四旅。
五月一日,战斗同时打响。
驻扎在钟祥的日军,在飞机、坦克的支援下,向右集团军的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从表面上看,战况,和左翼战场,似乎并无二致。
五月四日,日军突破了长寿店两侧的守军阵地。
五月六日,日军攻占长寿店,突破黄起庵防线。
五月七日,日军继续向北突进,攻陷张家集、双河阵地。
中国军队,似乎又一次,兵败如山倒。
日军的指挥官,得意忘形。他们以为,自己又将上演一场“长驱直入”的好戏。他们像一群贪婪的狼,追着眼前这块不断后退的“肥肉”,一头扎进了大洪山和桐柏山之间的狭长地带。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每一个前进坐标,都被清晰地,标注在了徐州第五战区指挥部里,李宗仁的那张巨大地图上。
他们,正在一步一步地,走进那个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口袋”。
当然,“诱敌”不是“逃跑”。
在这场战略性的大撤退中,无数场惨烈的、局部的阻击战,在襄河东岸的每一个村庄、每一条河流、每一个山坳里,不断地上演着。
一个桂军的连长,叫黄铁牛。他所在的连队,就接到了这样一个任务:在一个叫“流水沟”的地方,阻击日军,至少六个小时,为大部队的转移,争取时间。
黄铁牛,和他手下那一百多个广西子弟兵,没有重武器,只有几挺轻机枪和一堆手榴弹。
他们,在一个被日军占领的村庄里,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展开了殊死的肉搏。
黄铁牛,手里那把大砍刀,是家传的,他爹当年就用这把刀砍过土匪。刀柄,被他和爹的手汗,浸成了暗红色。
村子里,是残酷的巷战。土坯墙后,门板底下,随时都可能射来一发子弹,或者捅过来一把刺刀。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硝烟和尸体腐烂的臭味。
一个日本兵,从墙角,向他猛地刺来。黄铁牛侧身一躲,手腕一翻,沉重的刀背,顺势砸在对方的脖子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鬼子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紧接着,另一个鬼子冲上来,黄铁牛反手一刀,一颗脑袋,就骨碌碌滚了出去,腔子里的血,喷了他一身。
他用一口广西腔的土话,大声地喊着:“弟兄们!我们广西人没有孬种!宁死不当俘虏!莫给屋企人丢架(不要给家里人丢脸)!跟我杀!”
这场仗,打得天昏地暗。
六个小时,早就过去了。
黄铁牛的连队,一百多号人,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个。
但他,还在打。
直到撤退的命令,传来。他才带着剩下的、浑身是血的弟兄们,从村子的另一头,撤了出去。
他们,是“诱饵”,但也是带血的、能咬掉敌人一块肉的诱饵。
到五月十日,日军的几路大军,已经先后攻陷了湖阳镇、新野、枣阳等地,并向唐河方向,快速推进。
从地图上看,他们,已经完全深入到了中国军队的腹地。
冈村宁次,在武汉的指挥部里,看着地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觉得,合围的最后时机,到了。
而李宗仁,在徐州的指挥部里,看着同样的地图,也露出了一个,猎人般的、冰冷的笑容。
他也觉得,收口袋的时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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